杜甫(712—770),字子美,盛唐大诗人。原籍湖北襄阳,生于河南巩县。初唐诗人杜审言之孙。唐肃宗时,官左拾遗。后入蜀,友人严武推荐他做剑南节度府参谋,加检校工部员外郎。故后世又称他杜拾遗、杜工部。
杜甫和李白齐名,世称“李杜”。他的思想核心是儒家的仁政思想。他有“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的宏伟抱负。他热爱生活,热爱人民,热爱祖国的大好河山。他嫉恶如仇,对朝廷的腐败、社会生活中的黑暗现象都给予批评和揭露。他同情人民,甚至幻想着为解救人民的苦难甘愿做自我牺牲。
杜甫是伟大的现实主义诗人,一生写诗一千四百多首。其经历和诗歌创作可以分为四期。
一,读书和漫游时期(三十五岁以前)
这一时期曾先后游历吴、越(今江浙一带)和齐、赵(今山东北部、河北南部),其间曾赴洛阳应举,不第。以后在洛阳遇李白,二人结下深厚友谊,继而又遇高适,三人同游梁、宋(今开封、商丘)。后来李杜又到齐州,分手后又遇于东鲁,再次分别,就没有机会再见面了。
二、困居长安时期(三十五至四十四岁)
这一时期,杜甫先在长安应试,落第。后来向皇帝献赋,向贵人投赠,过着“朝扣富儿门,暮随肥马尘,残杯与冷炙,到处潜悲辛”的生活,最后才得到右卫率府胄曹参军的小官。这期间他写了《兵车行》、《丽人行》等批评时政、讽刺权贵的诗篇。而《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尤为著名,标志着他经历十年长安困苦生活后对朝廷政治、社会现实的认识达到了新的高度。
三、陷贼和为官时期(四十五至四十八岁)。
安史之乱爆发,潼关失守,杜甫把家安置在鄜州,独自去投肃宗,中途为安史叛军俘获,押到长安。他面对混乱的长安,听到官军一再败退的消息,写成《月夜》、《春望》、《哀江头》、《悲陈陶》等诗。后来他潜逃到凤翔行在,做左拾遗。由于忠言直谏,上疏为宰相房琯事被贬华州司功参军。其后,他用诗的形式把他的见闻真实地记录下来,成为他不朽的作品,即“三吏”、“三别”。
四、西南飘泊时期(四十八至五十八岁)。
随着九节度官军在相州大败和关辅饥荒,杜甫弃官,携家随人民逃难,经秦州、同谷等地,到了成都,过了一段比较安定的生活。严武入朝,蜀中军阀作乱,他漂流到梓州、阆州。后返成都。严武死,他再度飘泊,在夔州住两年,继又漂流到湖北、湖南一带,病死在湘江上。这时期,其作品有《水槛遣心》、《春夜喜雨》、《茅屋为秋风所破歌》、《病橘》、《登楼》、《蜀相》、《闻官军收河南河北》、《又呈吴郎》、《登高》、《秋兴》、《三绝句》、《岁晏行》等大量名作。是时有梦李白二首,天末怀李白,寄李白二十韵。又有寄高适﹑岑参﹑贾至﹑严武﹑郑虔﹑毕曜﹑薛据及张彪诗。时赞公亦谪居秦州,尝为公盛言西枝村之胜,因作计卜居。置草堂,未成,会同谷宰来书言同谷可居,遂以十月,赴同谷。途经赤谷﹑铁堂峡﹑盐井﹑寒峡﹑法镜寺﹑青阳峡﹑龙门镇﹑石龛﹑积草岭﹑泥功山﹑凤凰台,皆有诗。至同谷,居栗亭。贫益甚,拾橡栗,掘黄独以自给。居不逾月,又赴成都。以十二月一日就道,经木皮岭﹑白沙渡﹑飞仙阁﹑石柜阁﹑桔柏渡﹑剑门﹑鹿头山。岁终至成都,寓居浣花溪寺。时高适方刺彭州,公甫到成都,适即寄诗问讯。
760庚子肃宗上元一(干元三年)闰四月改元,杜甫四十九岁。在成都。春,卜居西郭之浣花里。表弟王十五司马遗赀营造,徐卿(疑即知道)﹑萧实﹑何雍﹑韦班(应物侄)三明府供果木栽,开岁始事,季春落成。时韦偃寓居蜀中,尝为公画壁。初秋,暂游新津,晤裴迪。秋晚至蜀州,晤高适。冬,复在成都。
761辛丑肃宗上元二,史朝义杀史思明。杜甫五十岁。居草堂。开岁,又往新津。二月,归成都。秋,至青城。旋又归成都。是时多病,生计艰窘。始有迁地吴楚之念。冬,高适至成都,尝同王抡过草堂会饮。
762壬寅肃宗宝应一四月改元,帝及玄宗崩,太子豫及位。诗人李白死(701-762)。杜甫五十一岁。自春至夏,居草堂。与严武唱和甚密。武时有馈赠。七月,送严武还朝,以舟至绵州,抵奉济驿,登陆,遂分手而还。会徐知道反,道阻,乃入梓州。秋末,回成都迎家至梓,然颇有东游之意。十一月,往射洪县,到金华山玉京观,寻陈子昂读书堂遗迹。又访县北东武山子昂故宅。旋复南之通泉县,访郭元振故居,于庆善寺观薛稷书画壁。又于县署壁后观稷所画鹤。
763癸卯代宗广德一(宝应二)七月改元闰正月,李怀仙杀史朝义。杜甫五十二岁。正月,在梓州,闻官军收河南河北,便欲还都,俄而复思东下吴楚。间尝至阆州(四川阆中),因游牛头﹑兜率﹑惠义诸寺。既归梓,又因送辛员外,至绵州。自绵归梓。又往汉州。夏,返梓州。初秋,复别梓赴阆。九月,祭房管。秋尽,得家书,知女病,因急归梓。十一月,将出峡为吴楚之游,于是命弟占归成都检校草堂。
764甲辰代宗广德二,杜甫五十三岁。春首,自梓州絜家东荍出峡,先至阆州。会朝廷召补京兆功曹参军,以行程既定,不赴召。二月,离阆东去,闻严武将再镇蜀,大喜,遂改计却赴成都。三月,归成都。六月,严武表为节度参谋,检校工部员外郎,赐绯鱼袋。秋,居幕中,颇不乐,因上诗严武述胸臆。遂得乞假暂归草堂。是时,曹霸在成都,公作丹青引赠之。弟颖往齐州。岁晚,因事寄诗贾至。是年与严武唱和最密。
765乙巳代宗永泰一闰十月,杜甫五十四岁。正月三日,辞幕府,归浣花溪。自春徂夏,居草堂。五月,携家离草堂南下。至嘉州(四川乐山)。六月,至戎州(四川宜宾)。自戎州至渝州(重庆)。候严六侍御,不到,先下峡。入秋,至忠州(四川忠县),居龙兴寺院。九月,至云安县(四穿白帝城)。因病,遂留居云安,馆于严明府之水阁。
766丙午代宗大历一(永泰二年)十一月改元,杜甫五十五岁。春,在云安。时岑参方为嘉州刺史,寄诗赠之。春晚,移居夔州。初寓山中客堂。秋日,移寓西阁。秋后,柏茂琳为夔州都督,公颇蒙资助。是年多追忆旧游之作。
767丁未代宗大历二,杜甫五十六岁。在夔州。春,自西阁移居赤甲。三月,迁居瀼西草屋。附宅有果园四十亩,蔬圃数亩,又有稻田若干顷,在江北之东屯。弟观自京师来。秋,因获稻暂住东屯。适吴司法自忠州来,音以瀼西草堂借吴居之。是时,始复动东游荆湘之意。十月十九日,于夔州别驾元持宅观李十二娘舞「剑器」。本年冬,仍复多病。秋,左耳始聋。
768戊申代宗大历三闰六月,杜甫五十七岁。正月中旬,去夔出峡。临去,以瀼西果园赠南卿兄。三月,至江陵。夏日,暂如外邑。留江陵数月,颇不得意。秋末,移居公安县。遇顾诫奢﹑李晋肃(贺父)及僧太易,留憩公安数月。岁晏,至岳州。
769己酉代宗大历四,杜甫五十八岁。正月,自岳州至南岳,游道林二寺,观宋之问题壁。宿青草湖,又宿白沙驿。过湘阴,谒’湘夫人祠。更泝流而上,以二月初抵凿石浦,宿之。又过津口,次空灵岸。宿花石戌,次晚洲(在湘潭)。三月,抵潭州(湖南长沙)。发潭州,次白马潭,入乔口。至铜官渚,阻风。发铜官,宿新康江口。次双枫浦,遂抵衡州(湖南衡阳)。夏,畏热,复回潭州。时苏涣居江侧,忽一日,访公于舟中,公请涣诵诗,大赏异之,遂订交焉。终岁在潭州。
770庚戌代宗大历五,
旅殡岳阳。杜甫出身于书香门第之家,家境虽贫寒穷苦,可其祖父却是著名诗人杜审言,其十三世祖则是集军事、政事、文学为一身的儒将杜预,显赫的家史让杜甫从小便接触诗词歌赋,受儒家思想颇深。也难怪杜甫“七龄思即壮,开口咏凤凰”。在杜甫大约二十岁左右时,便开始了将近十年的江南漫游,“放荡齐赵间”,过着“裘马颇清狂”的生活。《望岳》则是杜甫在漫游江南时所作,是现存杜诗中最早的一首,当时诗人大约二十四、五岁左右,是如何的意气风发啊: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分晓。
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岱宗”指泰山,诗人命题为“望岳”,诗中却无“望”字,可每一联却从不同角度去“望”。远望、近望、细望,到最后的极望,发出“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千古绝句。全诗透露着满志踌躇的情绪,别有一种豪迈壮阔的风格。孔子曾言,“登泰山而小天下”,此诗末句的无外乎有异曲同工之妙啊,其豪迈的气势更让人感到年轻的杜甫内心超凡的抱负。如九万里的飞鹏,欲乘清风,览山河之秀美,窥天下之悲喜。
杜甫的诗歌就这样在时间里一点点沉淀,在时间里一点点地酿造它的醇美。毛羽初脱的雏鸟在时间的演变里开始慢慢老去,56岁的杜甫在九九重阳节那天写下了《登高》:
“风急天高猿啸哀,浊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艰难苦恨繁双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年迈的诗人登高远望,兴亡随流水,沧桑赋往昔。此时的诗人不是一般的作客,而是万里悲秋常作客,亦不是一般的登台,而是百年多病独登台。晚年的苍凉如日渐西斜的残阳,欲把最后的余温也留在人间,失去阳光的人间没了温暖,失去杜甫的唐代,一个王朝的气数仿佛也走到了尽头。内心的悲壮沉郁化作老泪,一壶浊酒下肚,愁更愁。曾几何时,少年的意气风发不见了,变成无奈的独饮,迟暮岁月里的一声哀叹打破时间流逝的静美,不禁感叹,这位在他最后一首诗里悲叹“战血流依旧,军声动至今”的一代大诗人,竟死在破旧的草船里,无声无息的将自己埋没在滚滚的江水之中......
漫游南北的杜甫在35岁那年,满怀理想与抱负进入长安,“自谓颇挺出,立登要路津”,最终目的是“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却未想科举之路受阻,只好“卖药都市,寄食友朋”,诗人亦有诗曰:“纨裤不饿死,儒冠多误身。......朝扣富儿门,暮随肥马尘。残杯与冷炙,致处潜悲辛。”物质生活的极度欠缺,穷困跟失意笼罩着曾长歌遨游六朝古都的杜甫,这似乎是个笑话,就像上帝曾向梵高开玩笑一样,生时无人问津,死后才得到别人的认可。杜甫就这样默默无闻的呆在长安,一呆就十年,十年里过着“寄食者”的生活。十年潦倒不堪的日子仿佛也让诗人更加体会“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贫富差距,大唐强盛的背后是污浊的,等待的是盛极而衰的历史规律。“山雨欲来风满楼”,十年后当诗人离开长安时,北方的安史之乱也爆发了......
长安陷落,明眸皓齿埋马嵬,长生殿情碎巴蜀,黄昏胡骑尘满城,血留成河刀戈交,生灵涂炭冤魂嚎,天朝盛世成昔梦......诗人身经乱世,两鬓的白发怎奈何得了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的悲痛?又如何忍心眼望别妻弃子的悲剧接二连三的发生?借酒消愁歌声起,“歌罢仰天叹,四座泪纵横”。只剩老叟们与诗人一同饮着无味的米酒,战场的孤魂日夜在泣血,荒芜的田地里只剩面黄饥瘦的老弱病残在耕种。诗人依旧心系天下,依旧穷途潦倒,依旧失意不得志,依旧只有自己的一间破草堂......
闻一多先生曾说过,三十五岁之前的杜甫是惬意的漫游,那么三十五岁之后呢?困顿长安,身经战乱,漂泊西南,人生的不幸都发生在他身上了,家国在自己的眼中失去了。如果说,生活在盛唐的李白是幸运的,那生活在由盛转衰的杜甫则是幸与不幸。三十五岁后的坎坷让杜甫深感百姓的疾苦,朝廷的腐败。看太明的人是痛苦的,而杜甫又刚好是那种“明白人”。内心的忧愤在每一次的创作中越发的深刻,冥冥中让人感到那一股难以形容的悲壮。也许这就是杜甫,一个非常的作客,一次非常的登高,写下了与年轻时代不同的诗歌。年轻时的豪迈壮阔在时间里冷却失落,依旧的豪言壮志,只是多了几分无奈的感叹,多了几分沉稳.....
《望岳》与《登高》诠释着两个时代的杜甫,而我们偶尔忘却了他也曾是位风华正茂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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