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观察着园蛛,尤其是丝光蛛和条纹蛛的网时,我们会发现它的网并不是杂乱
无章的,那些辐排得很均匀,每对相邻的辐所交成的角都是相等的;虽然辐的数目对不
同的蜘蛛而言是各不相同的,可这个规律适用于各种蜘蛛。
我们已经知道,蜘蛛织网的方式很特别,它把网分成若干等份,同一类蜘蛛所分的
份数是相同的。当它安置辐的时候,我们只见它向各个方向乱跳,似乎毫无规则,但是
这种无规则的工作的结果是造成一个规则而美丽的网,像教堂中的玫瑰窗一般。即使他
用了圆规、尺子之类的工具。没有一个设计家能画出一个比这更规范的网来。
我们可以看到,在同一个扇形里,所有的弦,也就是那构成螺旋形线圈的横辐,都
是互相平行的,并且越靠近中心,这种弦之间的距离就越远。每一根弦和支持它的两根
辐交成四个角,一边的两个是钝角,另一边的两个是锐角。而同一扇形中的弦和辐所交
成的钝角和锐角正好各自相等--因为这些弦都是平行的。
不但如此,凭我们的观察,这些相等的锐角和钝角,又和别的扇形中的锐角和钝角
分别相等,所以,总的看来,这螺旋形的线圈包括一组组的横档以及一组组和辐交成相
等的角。
这种特性使我们想到数学家们所称的“对数螺线”。这种曲线在科学领域是很著名
的。对数螺线是一根无止尽的螺线,它永远向着极绕,越绕越靠近极,但又永远不能到
达极。即使用最精密的仪器,我们也看不到一根完全的对数螺线。这种图形只存在科学
家的假想中,可令人惊讶的是小小的蜘蛛也知道这线,它就是依照这种曲线的法则来绕
它网上的螺线的,而且做得很精确。
这螺旋线还有一个特点。如果你用一根有弹性的线绕成一个对数螺线的图形,再把
这根线放开来,然后拉紧放开的那部分,那么线的运动的一端就会划成一个和原来的对
数螺线完全相似的螺线,只是变换了一下位置。这个定理是一位名叫杰克斯·勃诺利的
数学教授发现的,他死后,后人把这条定理刻在他的墓碑上,算是他一生中最为光荣的
事迹之一。
那么,难道有着这些特性的对数螺线只是几何学家的一个梦想吗?这真的仅仅是一
个梦、一个谜吗?那么它究竟有什么用呢?
它确实广泛的巧合,总之它是普遍存在的,有许多动物的建筑都采取这一结构。
有
一种蜗牛的壳就是依照对数螺线构造的。世界上第一只蜗牛知道了对数螺线,然后用它
来造壳,一直到现在,壳的样子还没变过。
在壳类的化石中,这种螺线的例子还有很多。现在,在南海,我们还可以找到一种
太古时代的生物的后代,那就是鹦鹉螺。它们还是很坚贞地守着祖传的老法则,它们的
壳和世界初始时它们的老祖宗的壳完全一样。也就是说,它们的壳仍然是依照对数螺线
设计的。并没有因时间的流逝而改变,就是在我们的死水池里,也有一种螺,它也有一
个螺线壳,普通的蜗牛壳也是属于这一构造。
可是这些动物是从哪里学到这种高深的数学知识的呢?又是怎样把这些知识应用于
实际的呢?有这样一种说法,说蜗牛是从蠕虫进化来的。某一天,蠕虫被太阳晒得舒服
极了,无意识地揪住自己的尾巴玩弄起来,便把它绞成螺旋形取乐。突然它发现这样很
舒服,于是常常这么做。久而久之便成了螺旋形的了,做螺旋形的壳的计划,就是从这
时候产生的。
但是蜘蛛呢?它从哪里得到这个概念呢?因为它和蠕虫没有什么关系。然而它却很
熟悉对数螺线,而且能够简单地运用到它的网中。蜗牛的壳要造好几年,所以它能做得
很精致,但蛛网差不多只用一个小时就造成了,所以它只能做出这种曲线的一个轮廊,
尽管不精确,但这确实是算得上一个螺旋曲线。是什么东西在指引着它呢?除了天生的
技巧外,什么都没有。天生的技巧能使动物控制自己的工作,正像植物的花瓣和小蕊的
排列法,它们天生就是这样的。没有人教它们怎么做,而事实上,它们也只能作这么一
种,蜘蛛自己不知不觉地在练习高等几何学,靠着它生来就有的本领很自然地工作着。
我们抛出一个石子,让它落到地上,这石子在空间的路线是一种特殊的曲线。树上
的枯叶被风吹下来落到地上,所经过的路程也是这种形状的曲线。科学家称这种曲线为
抛物线。
几何学家对这曲线作了进一步的研究,他们假想这曲线在一根无限长的直线上滚动,
那么它的焦点将要划出怎样一道轨迹呢?答案是:垂曲线。这要用一个很复杂的代数式
来表示。如果要用数字来表示的话,这个数字的值约等于这样一串数字1+1/1+1/1*2+
1/1*2*3+1/1*2*3*4+……的和。
几何学家不喜欢用这么一长串数字来表示,所以就用“e”来代表这个数。e是一个
无限不循环小数,数学中常常用到它。
这种线是不是一种理论上的假想呢?并不,你到处可以看到垂曲线的图形:当一根
弹性线的两端固定,而中间松驰的时候,它就形成了一条垂曲线;当船的帆被风吹着的
时候,就会弯曲成垂曲线的图形;这些寻常的图形中都包含着“e”的秘密。一根无足轻
重的线,竟包含着这么多深奥的科学!我们暂且别惊讶。一根一端固定的线的摇摆,一
滴露水从草叶上落下来,一阵微风在水面拂起了微波,这些看上去稀松平常、极为平凡
的事,如果从数学的角度去研究的话,就变得非常复杂了。
我们人类的数学测量方法是聪明的。但我们对发明这些方法的人,不必过分地佩服。
因为和那些小动物的工作比起来,这些繁重的公式和理论显得又慢又复杂。难道将来我
们想不出一个更简单的形式,并使它运用到实际生活中吗?难道人类的智慧还不足以让
我们不依赖这种复杂的公式吗?我相信,越是高深的道理,其表现形式越应该简单而朴
实。
在这里,我们这个魔术般的“e”字又在蜘蛛网上被发现了。在一个有雾的早晨,这
粘性的线上排了许多小小的露珠。它的重量把蛛网的丝压得弯下来,于是构成了许多垂
曲线,像许多透明的宝石串成的链子。太阳一出来,这一串珠子就发出彩虹一般美丽的
光彩。好像一串金钢钻。“e”这个数目,就包蕴在这光明灿烂的链子里。望着这美丽的
链子,你会发现科学之美、自然之美和探究之美。
几何学,这研究空间的和谐的科学几乎统治着自然界的一切。在铁杉果的鳞片的排
列中以及蛛网的线条排列中,我们能找到它;在蜗牛的螺线中,我们能找到它;在行星
的轨道上,我们也能找到它,它无处不在,无时不在,在原子的世界里,在广大的宇宙
中,它的足迹遍布天下。
这种自然的几何学告诉我们,宇宙间有一位万能的几何学家,他已经用它神奇的工
具测量过宇宙间所有的东西。所以万事万物都有一定的规律。我觉得用这个假设来解释
鹦鹉螺和蛛网的对数螺线,似乎比蠕虫绞尾巴而造成螺线的说法更恰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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