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是服务还是掌舵——论登哈特新公共服务理论

如题所述

它试图吸收传统公共行政理论的合理内核,尤其是在承认新公共管理论对于改进当代公共管理实践所具有的重要价值并摒弃新公共管理理论特别是企业家政府理论的固有缺陷的基础上,提出和建立的一种更加关注民主价值和公共利益的新的理论。新公共服务理论对我国政府职能的转变和改进以及对公民社会的建设具有重要的影响。针对新公共管理理论和新公共服务理论,能否提出一种新的多元的公共行政观,值得我们思考和探索。关键词:新公共管理 新公共服务 公民权 公共利益 公民社会作者简介:陆晓锋,中山大学政治与公共事务管理学院行政管理系,06级本科。 一、导言 “人类能够做到的是接近真理,但是却没有办法穷尽真理”[1]。这就决定了探索规律是一个永恒不止的过程。公共行政学理论的发展也遵循这一规律。从1887年威尔逊在美国《政治学季刊》发表著名论文《行政学研究》到现在已经有了一百多年的历史,在这一百多年的历史中,公共行政学的发展经历了老公共行政、新公共行政、新公共管理、新公共服务等几次有代表性的变迁。公共行政“改革的钟摆从来没有停止摆动”[2]。在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掀起的新公共管理运动,在公共管理模式和管理实践上做出了与时俱进的变革。新公共管理作为一种新型理论,“新公共管理总是处于上风”[3]。然而随着时代的进步和公共领域实践的发展,对新公共管理的批判也相继而至。在对新公共管理的批判中,美国的著名的学者登哈特在其代表作《新公共服务:服务而不是掌舵》中提出了新公共服务的理论。从老公共行政到新公共服务的转换“不只是涉及一些新管理方法的实施,而且含有一套新的价值观”[4]。但是没有哪一种理论会得到所有人的同意,当然得新公共服务理论也遭到了一定程度的批判。我们国家的一些学者对新公共服务的理论进行了一定的研究,提出了一些比较有创意的观点。 江苏行政学院行政学部的周义程在《新公共服务理论批判》一文中指出:“前文通过搭建评价理论的标准,从研究对象、理论内容和理论形式三个方面对新公共服务理论进行了批判性学术解构,发现其存在以下不足: (1)研究选题所引发的研究目标的低层次性,即更多地停留在行动研究层次; (2)该理论对企理念大多已被企业家政府理论推进到了操作层面;(3)从严格意义上说,新公共服务是一种假说而非理论; (4)新公共服务在理论形式上存在论证的不充分性、逻辑的不严密性和美学意义上的简洁性不够等缺陷。”[5]但是他还提出:“当然,新公共服务理论尽管存在上述诸多问题,但至少有一点值得肯定,那就是登哈特夫妇有明确的理论建构意识,而这正是许多中国行政学者所缺乏的。由此,我们又不得不在这里简略地探讨中国公共行政研究的缺陷。在我们看来,这些缺陷至少可以概括为三点: (1)重复劳动的行动研究(2)缺少分析工具的应用研究(3)少之又少的纯研究。”[6]从理论的构建这一点上对中国的年轻学者提出希望,希望他们可以用毕生的精力致力于构建出若干属于中国人自己的、能够有效地解决中国问题的理论。只要有更多的年轻学者加入到这个队伍中来,中国的公共行政学研究就必然不会永远处于边缘。浙江大学的公共管理系的教授郁建兴和浙江大学的公共管理系的研究生吴国骅在《超越新公共管理——基于政治层面的思考》中从政治层面对新公共服务理论和其他的几个理论做了论述,并且提出从政治路向上改革官僚制的政府,对我国行政管理的理论和实践也提出了一些有益的启示。他们指出:“这种从政治路向出发的政府改革包含着三个层面的内容:首先,重新思考公民身份。其次,构建公民参与新渠道。最后重建政府和公民之间的关系”[7] 在文章的最后作者写道:“面对新公共管理改革措施的失效,以登哈特和格利夫为代表的后新公共管理学者提出了新的改革模式。这种针对官僚制政府政治层面缺陷的改革措施,更准确的把握住了官僚制政府弊端的成因,它的改革方式更具有可行性,可能取得更大的成效。这种新的改革模式对正在进行的中国政府的改革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8]。 我国著名的学者武汉大学的丁煌在《当代西方公共行政理论的新发展——从新公共管理到新公共服务》中说:“在西方公共行政领域,自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以来,新公共管理理论在日益显现其主导范式地位的同时,也遭到了来自多方面的置疑与批评,而在对新公共管理理论的种种异议中最具有替代意义的新理论模式当数新公共服务理论。新公共服务理论试图在承认新公共管理理论对于改进当代公共管理实践所具有的重要价值并摒弃其固有缺陷的基础上,建立一种更加关注民主价值和公共利益、更加适合于现代公民社会的发展和公共管理实践的新的理论选。”[9]彭未名、王乐夫在《新公共服务理论对构建和谐社会的启示》中提出:“新公共服务理论强调服务于公民、追求公共利益、重视公民权和人的价值,注重以公民为中心,这样一套公共行政理念为我们探讨和谐社会的构建提供了新的视角。依此,我们可以通过以下几种途径来构建和谐社会:强化政府社会管理和公共服务职能;创新民意表达机制;培育和发展社区及公民社会组织;增加公民参与政治和社会事务的机会;为社会的公平正义提供制度保障;强调公民精神和公民美德;注重促进人的心理和谐。”[10]针对新公共服务的一些理念对我们国家的和谐社会的构建提出了一些看法。吴秋兰在《我国行政伦理建设的价值探析——以新公共服务的价值理论为视角》,从行政伦理的角度对新公共服务的内涵进行了一定的分析,从行政伦理的基本结构层面出发,在新公共服务的价值体系下探讨我国行政伦理的建设。张治忠和王泽应在《新公共服务;价值理念与现实诉求》指出:“新公共服务理论内涵在于促进公共服务的尊严与价值,倡导公共行政的卓越价值观;在理论上诉求于公共性话语中公共理性的建立;在现实中诉求于以公民为中心的公共服务型政府的构建。”[11]从新公共服务的价值理念与现实诉求的方面对新公共服务进行了一些研究。 国内还有很多的学者对新公共服务理论进行了研究与探索,本文就不再列举。在这些学者研究的基础上,本文主要研究新公共服务理论的产生的背景、理论的内涵以及对当代中国公民社会建设的启示,为当代中国公民社会的建设提出一点有益的参考。二、新公共服务理论产生的背景 登哈特的新公共服务理论是包括企业家政府理论在内的新公共管理理论进行反思和批判的基础上产生的。要想谈新公共服务,就要对新公共管理进行必要的分析与研究。所谓的“新公共管理”,它最初在很大的程度上是一种欧洲的现象,其起源可以追溯到追求行政现代化的改革实践中的“管理主义”对韦伯“官僚制理论”的持续争论。在争论中,管理至上学说占据优势,它从管理学的角度批判官僚主义,推崇私营机构的管理技术,认为分权、放松规则、委托等是医治公共管理机制僵化痼疾的组织原则。[12]随着新公共管理主义在实践中的运用,逐渐形成了一种相对一致的学派,即“新公共管理”流派。“新公共管理成为指导欧洲和美国等国家改革的思想。新公共管理在组织结构上试图打破传统官僚制政府的高度集中化、等级制的组织结构,代之以规模较小、层级扁平的组织模式,并且将政策制定和政策执行的组织分离开来。在管理方式上,新公共管理大量引入了私营企业的管理方式来取代传统的、机械化的管理方式。绩效评估、项目预算、战略管理这些管理方式用来进行广泛的社会改革。在政府与市场的关系上,新公共管理倡导政府放松管制,转而以新自由主义为指导建立“小政府——大市场”的政府——市场关系。因此,政府进行了大规模的市场化改革,将原来政府承担的部分职能通过私有化和外包的方式转交给市场。在政府中引入竞争机制,“竞争有种种好处,而其中最明显的好处是提高效率:即投入少、产生多。……竞争迫使公营的(或者私营的)垄断组织对顾客的需要作出反应。……竞争奖励革新;垄断扼杀革新。……竞争提高公营组织的雇员的自尊心和士气”[13]。通过在政府引入竞争机制从而提高政府的效率,使政府可以更加有效的运转。“新公共管理”理论对管理持有以下的两个理念,也就是管理的自由化和市场化。1.管理的自由化,2.管理的市场化。新公共管理理论认为,私营部门的管理实践和技术优于公共部门,并且可以用于公共部门,公私之间的区别是一种假象,“管理就是管理”[14]。新公共管理的这些理论对在奥斯本和盖布勒的《重塑政府》一书中得到了提炼和普及,成为新公共管理的精髓,也就是企业家政府理论。 作为一种试图超越传统公共行政管理理论的现代公共行政理论,新公共管理理论在一定的程度上反映了公共行政的发展方向和趋势,同时也反映了时代的变化和发展的潮流,所以得到了推崇。但是有很多的学者对新公共服务理论提出了批判。沙赫特在《再造政府还是再造我们自己》一书中对新公共管理理论的倡导的价值观提出了异议[15]。福克斯在《作为后现代符号政治的政府再造》一书中就提出了新公共管理理论内在地存在着矛盾[16]。还有人提出新公共管理理论所倡导的公共企业家精神以及所谓的“新管理主义”很可能会损害诸如公平、正义、代表制和参与民主和宪政价值[17]。很显然,这些不同的批评从不同的侧面反映了包括企业家政府理论在内的新公共服务理论的局限性,这些不同的观点对现代公共行政的发展具有重要的意义和影响。然而这些理论对新公共管理理论并没有提出替代的理论。“而新公共服务理论正是以美国著名的公共行政学家登哈特为代表的一批公共行政学者基于对新公共管理理论的反思,特别是针对新公共管理理论之精髓的企业家政府理论缺陷的批判而建立的一种新的公共行政理论[18]。三、新公共服务理论的来源和内涵 “任何一种理论学说往往都是在先前业已存在的某些思想来源和概念基础上产生和发展起来的。与植根于理性选择思想的主流灌溉行政思想相对照,新公共服务理论像传统公共行政理论和新公共管理理论一样,也具有一些似乎可以将其描绘成一种规范的理论模式并且可以与其他的理论区别开来的思想来源和概念基础”[19]登哈特认为在新公共服务的思想来源中,更加具有当代理论的先驱理论包括:(一)民主公民权理论。对公民权和民主的关注在近年来的政治理论和社会理论中尤为重要和明显,这两种理论对提倡再度复兴的、更为积极的和更多参与的公民权。但是,公民权可以从不同的方面考察。第一种明显的定义关注的焦点是由法律体系规定的公民的权利和义务,也就是说公民权被看作是一种合法的身份。另外一种更加宽泛的观点认为,公民权涉及的是一些与一个人在某一政治共同体中成员资格的特性有关的更加一般的问题,其中包括诸如公民的权利和责任,而不管他们的合法身份。按照这种观点,公民权涉及的是个人影响政治系统的能力,意味着要对政治生活的参与。登哈特倡导的新公共服务理论着重关注的就是这后一种的观点。洛克在其著作《政府论》(下篇)中指出:“人类天生都是自由、平等和独立的,如不得本人的同意,不能把任何人置于这种状态之外,使受制于另一个人的政治权力” [20]又说:“尽管有些政治家现在怎样想要给与他们中间的若干人以某种优越的地位,他们自己却并没有这样的要求;而是基于他们一律平等,直到他们基于同样的意愿在他们之上设置了统治者为止。所以,他们的政治社会都起源于自愿的结合和人们自由的选择他们统治者和政府形式的相互协议。” [21]从这一点来讲,洛克的思想和新公共服务理论有一些相同的地方。(二)社区和公民社会理论。登哈特认为可以将最近关于社区和公民社会的讨论看为新公共服务思想的重要来源。在作者看来,“前人们对社区的广泛兴趣就是一个很有趣的现象,这种兴趣的产生在许多不同的场合都有所表现。而且左翼和右翼的评论家都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兴趣。一方面,倾向于左翼的人们把社区视为作为现代社会特征的过度贪婪和自立、利的一剂解毒药,视为治疗个人主义蔓延的一副良药。与此同时,那些倾向于右翼的人们则把社区视为对一些基本的美国价值观进行恢复的一条途径,尽管这些基本的价值观曾经被人们所持有,但是它们现在正遭受到一些我们所无法控制的势力的挑战。”[22]加纳德认为,由于社区意识可能产生衍生于从邻里街区到工作团体等许多不同层次的群体,所以它可以在个人和社会之间提供一种有益的中介机构。社区建立的基础是关怀、信任和协作,它是通过一个强有力的有效沟通和冲突解决系统结合在一起的。社区的互动性在个人和集体之间起着调节作用并且使得个人与集体保持一致。(三)组织人本主义和新公共行政。新公共服务的第三个理论来源是组织人本主义。在他看来,在过去的25年中,公共行政理论家们已经与其他学科的同事们都认为,对社会组织的传统层级制的研究方法限制了人们的视野,而且他们都批评官僚制并且都在为管理和组织的研究寻求可以替代的备选方法。从集体意义上来看,这些方法都试图把公共组织改革成内部选民和外部选民的需要和他们所关心的问题。在这方面,首先值得一提的是美国著名的行为科学家和组织学家、哈佛大学管理学院的教授阿吉利斯。早在《个性与组织》一书中,他就探讨了传统的管理方法对复杂组织内部个体心理发展的影响。他特别提出,关于人类个性研究表明,从幼年期长到成年期的人们都要经历从被动到主动,从依赖到独立,从有限范围的行为到更大范围的行为、从浅表的兴趣到更深层次的兴趣、从较短期的眼光到更长远的眼光、从从属的地位到平等的或优越的地位以及从缺乏了解到更多的认识这样一种发展过程。[23] 还有一些学者对公共部门中更具人本主义意味的组织构建做出了这样的贡献,从集体意义上来说,这些学者被称为新公共行政学派,新公共行政学派在本质上是伴随着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末其使年代初主要在社会中同时在社会科学学科中兴起的一些激进运动而产生的公共行政学派。乔治·弗雷德里克森在《新公共行政学》中对社会公平作为行政决策和政治决策的指导观念进行了论证,“公务员义不容辞的责任就是要能够建立很保护社会公平的标准和测量以及认识公共服务对公民尊严和福利的影响”[24]。(四)后现代公共行政。新公共服务的第四个理论来源是后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的理论家认为传统的对实证主义模式的依赖强化了对已经成为主流公共行政模式组成部分的客观化和非人格化倾向,同时他们还认为仅仅依靠实证主义则根本不允许人们对作为人类生活重要组成部分的意义和价值观最充分和最完备的认识。通过一些方法,学者们希望对公共行政的研究和实践建立一些可以替代的备选方法,这些方法更加关注价值(而不只是关注事实),更加关注主观的人类意义(而不是客观的行为),并且更加关注现实中人们之间的关系所蕴涵的各种情绪和感情。后现代公共行政家主要信奉“会话”的理念,信奉公共问题通过会话要比通过“客观”测量或者理性分析更有可能解决的观念。可靠会话的理想把行政官员和公民视为彼此是充分参与的,他们不仅仅被视为召集到一起谈话的自利的个体,而且被视为在一种他们作为人而相互接洽关系中的参与者。这种进行协商和达成共识的最终过程也就是个体随着自己的参与而彼此相互接洽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充分包含了人类个性的所有的方面,他们不仅有理性,而且还有经验、直觉和感情。但是这种变化很难,它需要达成共识:1.怎样才能在不依赖理性的条件下行动,2.如何与不同的事物达成妥协。对此,后现代公共行政理论的另外一位代表人物麦克斯威特提出了一个实用的步骤——我们彼此敞开心扉、开诚布公。“这种备选方案就是倾听别人的声音,把自己的心里话都倒出来,以及把别人当作自己加以忍受。这……与其说是理性的结果,倒不如说是理性的转化。……通过使人们及其生活成为理性所预期的目标,理性就把我们彼此分离开,这时人类的状况是:我就是你。”[25] 总之,登哈特认为,公民权理论家、社区与公民社会理论家、组织人本主义与新公共服务创造了一种很有意义的理论氛围,他们所提出的很多理念观点构成了新公共服务理论的思想来源。 所谓的“新公共服务”,指的是关于公共行政在以公民为中心的治理系统中所扮演的角色的一套理念。新公共服务认为,政府不应该像企业那样运作,它应该像一个民主政体那样运作;行政官员需要认识到他们有许多东西是要通过倾听公众的声音而不是向公众发号施令并且要通过服务而不是掌舵才能获得。公民将和公共官员一道以一种互利合作的方式,齐心协力的界定和处理一些共同的问题。具体而言,新公共服务提出七项主张:1.服务与公民,而不是服务与顾客。公共利益是就共同利益进行对话的结果,而不是个人自身利益的聚集。因此,公务员不是仅仅关注顾客的需求,而是着重关注于公民并且在公民之间建立信任和合作的关系。[26]2.追求公共利益。公共行政官员必须促进建立一种集体的、共同的公共利益观念。这个目标不是要找到由个人选择驱动的快速解决问题的方案,确切地说,它是要创立共同的利益和共同的责任。[27]3.重视公民权胜过重视企业家精神。致力于为社会做出优异贡献的公务员和公民要比具有企业家精神的管理者能够更好的促进公共利益,因为后一种管理者的行为似乎表明公共资金就是他们自己的财产。[28]4.思考要具有战略性,行动要具有民主性。满足公共需要的政策和项目可以通过集体努力和合作过程得到最有效并且最负责的实施。[29]5.承担责任并不简单。公务员应该关注的不仅仅是市场,他们还应该关注法令和宪法、社区价值观、政治规范、职业标准以及公民利益。[30]6.服务,而不是掌舵。对于公务员来说,越来越重要的是要利用基于价值的共同领导来帮助公民明确表达和满足他们的共同利益,而不是试图控制或掌控社会新的发展方向。[31]7.重视人,而不只是重视生产率。[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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