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想要告诉你的事

如题所述

第1个回答  2022-07-02
她家门口,静静躺着两大袋垃圾,一袋吃剩的外卖包装,一袋日常生活垃圾,垃圾袋上还整整齐齐地放着四五个一模一样的空药盒。

我一走出家门口,就看见了这些。

对她家门口总是有垃圾堆放,我早已见惯不怪,也早已失去了顺手帮忙的热情。

我的邻居,梁女士热爱运动,天天变着花样健身。清早,也许能遇见她,纹丝合缝的运动服完全贴着肌肤,满身蒸腾着,湿漉漉地跑步回来了;傍晚,也许能遇见她,一身鲜艳劲装打扮,头顶同样耀眼的塑料鸭舌帽,骑行回来了;中午,也可能遇到她,身上一个大背囊,手中一支登山杖,爬山回来了;晚上,细听,她家各种运动器械的乒乒乓乓声向四周扩散,热闹无比。

“她不可能生病。”我想,“她的身体和健壮的公牛一样强悍。”

我侧过身子,低头细看,几个黑色大字映入我眼帘——艾司西酞普兰,下面几行稍小一点儿的字告诉我,这是治疗抑郁症的药物。

“咔嚓。”门锁旋转的声音传来,门瞬间开了,我来不及闪离。梁女士探出了头,看见我站在垃圾袋旁边,一愣,门开大了些,出了来。

我有点儿尴尬:“我看见你这儿放了那么多药盒,有点儿奇怪,过来看看。怎么啦?不舒服?”

梁女士也有点儿不自然,嗫嚅着,轻轻地说:“不是我,是我家女儿。这不,吃药差不多一个学期了。”

“她不是住校吗?在家啊?没去上学?”作为老师的我表示理解不透。

“这个学期都在家,没有去上学,天天都在家里。”她回头看了看家里面,转头小声说道,“我都烦死了。”

“啊?我还真不知道,很久没有见过她了,原来她在家里啊?”

“可不是吗?我总是叫她出去转转,就是不愿意出门。”

“这孩子!”我的万千感慨凝结成了三个字。

1

17年前,年过30的梁女士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个男士吸引,长大成人后,长得膀大腰圆,身强体壮的她从没有吸引过男性的青睐,随失望而来的是绝望,她不再追求,打定主意单身。传统的父母和做律师的哥哥,做家政的姐姐百般劝说,统统败下阵来,选择了任其发展,一切随缘。她生活得越加快乐,随性,购买了一套住房,购买了一辆小车,上班、休闲,怡然自得。

那一天,她和同事到一家远离城市的农家乐玩耍,自己动手操作做叫花鸡时,从没做过如此复杂菜品的她手忙脚乱,那个年纪轻轻,高大帅气的老板温和地拿纸巾给她,手把手细心教她调料,腌制,教她怎么给鸡裹上一层泥,怎么放到地坑里,怎么在地面上烧炭,等多长时间才能把鸡拿出来......吃着能与五星级餐馆媲美的烤鸡,她兴奋得手舞足蹈,原来,她也有这个能力做出如此菜品。

此后,她隔三差五就会去这家农家乐,一呆就是一个下午,或者大半天。农家乐所有能玩的,都玩遍了;能吃的,都吃过了。

她知道了老板姓刘,名洋,从小对厨艺感兴趣,在村头开了这家农家乐,虽然辛苦、忙碌,但日子充实,食客云集给他莫大的成就感和幸福感。

梁女士喜欢乡村洁净的空气,喜欢村民的宽厚淳朴,喜欢店家的青春活力。

她俨然成了农家乐的一员,有时,她站在柜台前收账,有时她充当服务员,有时她站在灶台前看刘洋潇洒地颠锅,有时给刘洋递一块毛巾,送一块抹布,有时斗斗嘴,有时学学艺。

两人的心渐渐接近。一年后,两人进入了婚姻殿堂。又一年后,大宝出生了,是个可爱的女孩,取名阿莹,胖嘟嘟的,皮肤有点黑,像爸爸。五年后,二宝出生了,是个男孩子,像妈妈一样,身材健硕魁梧。

生活幸福的刘洋志得意满,生意红火,儿女双全。

一天晚上,农家乐来了一群人,他们要了一个包间,一个老板模样的男人吩咐刘洋:“有事我们会叫你,没什么事的话不要打扰我们。”

“好的,你们自便。”刘洋退出了包间。

之后,那老板隔三差五地和不同的人来刘洋店里,要的都是那间包间。

时间一长,刘洋知道了他们在赌。

刘洋担心受他们牵连,有心不再接待他们,又对他们的赌局好奇。一天凌晨,敲门送菜送水后,经不住那伙人起哄,他参与了进去。短短一年时间,他的汽车输了,农家乐输了,父母的房子也输了。他龟缩在梁女士的房子里,也就是他们家里,轻易不愿意外出。在梁女士逼迫下,也曾找过几份工作,可是,做的时间都不长,总是多则十几天,短则一天半天就不再做。

晚上,趁梁女士不注意,他经常溜出家门,天亮前悄悄回家。白天,他蒙头就谁,鼾声如雷。

为了让刘洋戒赌,重振生活信心,梁女士购买了自动麻将桌,邀约麻友陪伴他。

刘洋在麻将桌旁哈欠连天。

一天,梁女士收拾物品,发现陪嫁的二十几件金首饰全部被刘洋偷了、当了。

她回想为了挽回刘洋费尽的心思,想到他们吵口,打架,想到自己诸多的妥协。

她选择了放弃。

2

当律师的哥哥告诉她,必须保住了婚前财产,尤其是房子和汽车。她把所有证件交给了哥哥。

两夫妻的生活从温馨变成每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不久,从吵架变成了动手。

他们每一次吵架,家里的物品都会别粗暴地摔在地上,碗碟稀里哗啦粉碎,桌椅砰砰作响。

阿莹都吓得抱着弟弟,躲在一个角落,瑟瑟发抖,总是失控大喊大叫:“你们别吵了,你们别吵了!”

吵闹的他们,极少会顾及儿女,直到一方胜出为止。

对数时候,梁女士都以失败告终,她或抱着儿女嚎啕大哭,或蜷成一团嘤嘤哭泣。

每一次听到梁女士夫妻吵架,我都有敲门劝架的冲动。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紧紧抱住了比我高大粗壮许多的挥舞着拳脚要冲向刘洋的梁女士的后背,把她的胳膊牢牢地束住在了她身侧。她整个身体在我怀抱中扑腾,力气如此大,我感觉双臂发酸,发紧。最终,她突破了我的束缚,癫狂地和刘洋厮打起来。刘洋的衣服扯烂了。她被打得瘫软在地。

我到客厅墙角,拉起阿莹和小弟弟的手,要把她们带去我家。

“我不走,我不走。”阿莹挣脱我的手,去拉妈妈的手,小弟弟跟在她身边,趴在地上看着梁女士流泪的脸。

母子三人哭作一团。

刘洋鼻子重重哼了一声,“砰”一声带上门,走了。

“阿莹,妈妈要跟爸爸离婚,你同意吗?”她问年仅10岁的女儿。一直以来,她都是女儿的好朋友,好姐妹,也是女儿人生路上的导师。

“妈,我不想你们离婚,我不想爸爸离开我们。”阿莹大大的眼睛蓄满泪水,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瓜子脸满是忧伤,“我不想做没有爸爸或者没有妈妈的孩子。”

梁女士泪眼婆娑:“女儿啊,你爸爸心里已经没有这个家了,他的心思不在我们身上了。我担心他再这样下午,我们和你弟弟就要到街上讨饭了,就要睡在大街上了。”

梁女士哭泣着、叹息着,一把抱住了阿莹。

母女两抱头痛哭。

“好,妈妈听你的,再给你爸爸一个机会,给他半年时间,如果这半年时间他能好好工作,好好养家,我就不和他离婚。好吧?”梁女士双手搭在女儿肩膀上,看着她的眼睛说。

“好。这半年,我也会多多提醒爸爸,让他多陪陪我们。”阿莹眼睛亮了,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相信爸爸爱我们,为了我们,他一定回来的。你们不要整天吵架,我好怕呀。”

3

带有缝隙的家庭在瞬间懂事的阿莹调和下,一路踉踉跄跄前行。

“爸爸,你在哪儿,快回家!”我经常听见阿莹站在家门口,带着期盼对着电话说。

不知道刘洋怎么回应,不过,我很少能看见他的身影。

但是,即使很少回家,他也还是会回家来。每次,只要夫妻俩在家,只要孩子不在家,他们就会发生激烈的争吵。

为了孩子的心理健康,他们确实做到了隐忍,因为孩子们在家时,他们确实没有吵架,家里气氛虽然平静,却弥漫着让人无法呼吸的低气压。

敏感的阿莹早已没有以前的活泼和天真,她看见了能看见的,感受了能感受到的。

“爸妈,你们怎么不讲话呀?”饭桌上,阿莹小心翼翼地问。

上中班的4岁弟弟身子靠在爸爸腰间,鹦鹉学舌:“爸妈,你们怎么不讲话?讲话呀,讲话呀!”

“坐好,乖乖吃饭。”梁女士给儿女们各夹了一块肉,说,“食不言,寝不语,忘记啦?”

饭桌重新陷入了沉静,食物在口腔中被静静研磨,静静吞咽,丝毫不能刺激味蕾。

“女儿,我要出去,去上班,去加班。你和弟弟乖乖在家,看书、做作业,洗澡,睡觉。妈妈办完事就回来。”梁女士除了交代女儿,也会交代儿子,“在家里,乖乖听姐姐的话,不能调皮。”

两个孩子都很懂事:“好啊,妈妈,你放心吧,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

“我会把门锁上,你们不要理任何人敲门。"梁女士放两个年幼的孩子在家,很不放心。

渐渐地,每个晚上,每个周末,梁女士呆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少,有时几天不挨家。她对生活似乎有了新的理解。我发现,她的打扮和以前不一样了,很多时候穿上了运动装,骑行装,有时候穿着挺暴露。她做的事情,并不如她自己告诉儿女们的出去工作那么单纯。她要在工作和家庭之外,寻找能够舒缓压力和情绪的事情做。她选择了和驴友在一起的运动模式,比如,登山、骑行等等,比如,其它我并不了解的活动。

刘洋待在家的时间更少,最初回归家庭生活,总能见到他,后来,极少看见。

不久,奶奶来到了这个家庭,从早上开门,到晚上入睡,唠唠叨叨不停,怨儿媳不顾家,怨儿子挣钱少,怨两个孩子调皮。

“妈,你天天不在家,干什么去了?”阿莹很气恼,妈妈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不管他们姐弟两个,“奶奶好烦啊!整天说个不停,什么都是我的不对,整天说我。”

“女儿啊,妈妈要出去挣钱啊,没有钱,怎么养活你们啊?你爸爸现在只会败家,一年多都没给过钱家用了。”梁女士似乎面对的是同龄人,而不是幼小的女儿,“你在家带弟弟,听奶奶话,好好做作业,不要等我。知道吗?”

“妈妈,你就不能早点回来,周末多陪陪我们吗?”阿莹呜咽着说,“我同学的妈妈每天都在家陪她,帮她听写,她不会的问题妈妈都会教她......"

“我不出去挣钱,你们喝西北风啊?”梁女打断了阿莹的话,声音大了起来,“你知不知道,每天就算不吃不喝,水电煤气物业管理费都需要花钱!”

阿莹呆呆地看着忽然发飙的妈妈,低下了头,泪水滴滴哒哒地落在地上,溅起一朵朵微不可察的水花。

梁女士依然大声:“我每天打三份工,我的苦,你们谁知道啊?”

“妈妈,我知道了。”阿莹泪流满面,小声地说。

半年后,梁女士和刘洋离婚了。

4

阿莹选择和爸爸生活,弟弟跟了妈妈。

我告诉梁女士,虽然阿莹跟爸爸生活,母亲的责任依然在,不能把孩子交给爸爸不管,父母离异的孩子内心变化无异于十级地震,一定要非常细心,非常耐心,多加陪伴。

梁女士依然忙碌,除了忙工作,她还爱上了健身,登山、骑行、跑步等等户外运动以及各种户内有氧运动,时髦的运动器械搬回来,用一段时间,丢弃,再搬另一种器械回家,不久又丢弃。她还爱上了种植,户外发现的,网购的,圩场购买的,阳台、茶几,家里的每一个闲置的角落,都是植物们生长的好地方。

如此忙碌的梁女士,即便有时间和我交谈,也绝少提孩子的思想变化,她关注最多的是跟她一起生活的儿子,最让她高兴的是儿子贴心,儿子能帮她做点儿家务,她外出时儿子能照顾好自己,最起码,不会饿着。

不同以往的是,晚上,她在家的时间多了些。有的周末,她把儿子送去前夫家,送去娘家,阿莹偶尔也回来过周末,那天,她家充满欢声笑语,充满了欢乐。虽然每隔一两个月的某一个周末,阿莹会欢天喜地回来呆上半天。

回到妈妈家的那一天半天,是阿莹最开心的时候,我总能听见她家传出两个孩子大声笑闹的声音。

这一天半天的,梁女士会呆在家里,很忙碌,购置食材,大声吩咐儿女干活,他们不听话时,她大声喊叫,呵斥。她变着花样做做好吃的肉菜,煲营养汤,做糕点,同时少不了晒朋友圈。

夜晚,回爸爸家的时间到了,阿莹很失落,和弟弟牵着的手久久不松开。

梁女士安慰她:“你回去奶奶家,要听奶奶话,奶奶肯定喜欢你的。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她家的人!”

两年后,阿莹上六年级,我忽然发现,天天都看见她,有时还问我怎么写作文。

“你家阿莹回来住啦?”我问梁女士。

“是啊,老师,她爸爸常年不着家,她天天跟爷爷奶奶住在一起,老人家话多,唠叨不停,也管不了她做作业,管她也不听。哎,从五年级下学期开始,她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谁的话都不听,还学会了顶嘴,大人说一句,她能说十句。”梁女士唉声叹气,“老师经常打电话给我,让我去学校见老师,见老师的次数多了,也没有效果,我都怕了。她在学校变化很大,几乎没有什么朋友,课堂上也蔫蔫的,下课后就像独行侠一样,不合群。老师和她聊天,问她什么也不说,只是低着头,毫无表情。老师也很担心她。这样下去,我这个女儿就会毁了,就让她回来和我住了。”

“这样也好,姐弟俩也有个伴。你最好也要抽时间出来,多陪陪他。”

“谁说不是呢。可是,我真的没有时间陪他们姐弟俩,我天天都忙得像狗一样。如果她爸爸能给点生活费就好了。可是,你知道的,那个男人从染上恶习后,完全靠不住了。”梁女士说,“老师,你有时间帮我教教她写作文,这一次测验她的作文扣了很多分。”

“好啊,你让他过来吧。”

站在我面前的阿莹怯生生的,和上一年级我教她读拼音时的她判若两人。

“老师。”她叫我,声音极小,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尽力降低存在感。

“你的试卷呢?给我看看,问题出在哪儿?”

我接过她递过来的试卷,卷面书写极工整,基础知识基本没扣分,作文却只得了一半分。可见,老师给的是辛苦分和情绪分——很明显,作文离题了。

“你写的作文虽然契合了一点儿题目要求,但是很空洞。”我说,“没有写出你自己熟悉的生活和所见所闻所感。你要把你所见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详细写出来,不要全都叙述,要学会描写。”

她呆呆站着,看着我的唇角翕动,没有反应。

“比如,你可以写你熟悉的事物,身边的事物。”我继续说,“不熟悉的不要写,因为不熟悉,所以你不可能写得好。明白吗?”

她小声应答:“嗯。”

“明白了就回去写吧。写好后,可以拿过来给我看看。”

她三步并作两步离开了我家。

一年级她刚开始学拼音,不会读,她几乎伏我在我膝上,跟着我一个拼音一个拼音,用小小的手指头点着读。那时的她多么好玩、多么可爱啊!

而现在......

5

阿莹回来了,梁女士更忙了。但是,运动的快乐深深吸引了她,驴友的召唤就好像冲锋号,催促她收拾行囊勇往直前。

她的运动轨迹越扩越大。一次长假后,她骄傲地告诉我:“我们骑行了400公里,出了省,到邻省的省会一游。”

我看着眉飞色舞的她,惊叹不已,心中的疑惑就要脱口而出:“你有时间远足,怎么就不愿意陪孩子呢?你难道不知道,你孩子这几天都在家里玩游戏,玩得兴致极为高涨,喊叫声震耳欲聋?你难道不知道,你的两个孩子一日三餐吃的都是快餐、外卖?”

但是,我没有问出口,我不想扫了她的兴致。而且,孩子是她的,我担心自己干涉太多,影响邻里和谐。

她的朋友圈,绝大部分是和驴友的合影,她笑得那么灿烂,那么放松。也有小部分单人照,她展开双臂,拥抱蓝天,张大嘴巴,似乎在长啸。还有她极有情调地赏花,喝茶的照片......

忙于享受生活的梁女士,没有忘记她是一双儿女的母亲。她教会了上六年级阿莹做简单的饭菜,鼓励上一年级的儿子:“会做家务的男孩最帅气,最迷人。”她以为儿女们会以她的意思安排好自己的学习和生活。

她应该没有想到,她在山乡村野恣意徜徉的时候,她的一双儿女在家吃简单的腊肠饭,整日整日看电视,整日整日玩游戏。后来,腊肠饭也不愿意做了,餐餐点外卖。

“怎么可以这样呢?你们!要学习,好好学习!不能总是看电视,玩游戏!妈妈这么忙,你们要学会照顾自己,要学会自觉。”这几句话,成了她的口头禅,每次少则一两天,多则十来天外出归来,我都会听见她的咆哮。

我多么想告诉她,孩子需要陪伴。只有家长用心、高质量的陪伴,孩子才能养成良好的生活、学习习惯。每一个人都是有惰性的,都愿意躺平,要克服惰性,需要成年人的提醒和身体力行、潜移默化。该陪伴的时候,家长缺位,发现孩子没按要求做好,让自己失望的时候,大声吼叫,只能适得其反,加剧孩子的逆反情绪。

但是,我没有找到机会告诉她这些,看着她忙碌的身影,看着她沉迷于离开家庭释放压力时的愉悦,我不知道怎么开口。我会不会被误解,被她认为好为人师,自以为是。

曾经有学生家长,因为我告诉她孩子在学校的日常表现,希望她作为家长要怎么做才能改变孩子。结果,她觉得我这个老师特别烦。从其他家长口中,我知道了她对我的极大意见,她们告诉我:老师,你不要什么事情都和她联系,不要反馈那么多情况给她。孩子是她自己的,难道她自己还不知道自己孩子的差劲样子?你在学校尽力教她孩子就行了。你总是让她这样那样做,她很烦你的。平时,我们家长在一起玩,总是听到她说你,那些话很难听。你这么好的一个老师,这么负责任,没必要为了她,为了她的孩子吃力不讨好。不值得为这么个人操碎了心。

我恍然大悟,原来,有些事情,插手太深,强调太多,不仅不起作用,还会令人生厌。

泰山易改,禀性难移啊!

我居然想要改变一个人的秉性,不易于痴人说梦吗?

我把到嘴边的话吞回了肚子里。

梁女士的两个孩子在成长,男孩子贪玩,活泼的性子倒没怎么变。

“老师,你家的网络密码是什么?”一天,我听见门铃声,打开门,看见她儿子穿着睡衣,抱着平板电脑站在我家门口,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你妈妈不在家?”

“不在。”

“断网了吗?”

“妈妈拔网线拔了,把那条线也带走了。

“你妈妈想让你少看电视,少打游戏。要多看书,做作业。”我心生怜悯,理智告诉我,不可以满足他的心愿,“没有你妈妈的同意,我不会告诉你我的密码的。你回去看书,做作业吧。”

小男孩满眼失望,抱着平板电脑慢吞吞地转过了身,不到一秒,他又转了回来:“老师,你家的密码是多少?”

“我也不知道,忘记了。”这孩子,他忘记了刚刚才问过我?

晚上。我见到梁女士,告诉她儿子问我要网络密码的事情。

“是的,老师,我就是不要他总是上网看电视玩游戏,要做作业,看书。谢谢你啊。”她说完,进了家。

马上,我耳边响起了她的咆哮声:“怎么可以这样呢?你们!要学习,好好学习!不能总是看电视,玩游戏!”

而女儿阿莹,变得越来越敏感,越来越内向。

5

这一年,阿莹离家出走了好几次。夫家、娘家所有人四处寻找无果,她伤心哭泣。每一次,都是饥饿交加的阿莹自己回了家,据说,她就躲在小区的某一个地方,看着她们着急,看着她们到处寻找。

天真活泼这个词,完全不能用在阿莹身上了。

她沉默寡言。

她把自己埋在学习上。

她形单影只。

我看到一个孤独、离索的女孩,自从回到梁女士家,我没见过阿莹带朋友回来玩耍过。

弟弟却依旧活泼,但绝对不拘小节。周末,无论在家,还是到小区玩,还是去补习班,或者请同学来家玩,都穿着一身睡衣,脚踢踏一双拖鞋。

“把衣服换了,把鞋换了。”梁女士冲儿子的背影喊。

“不换。”男孩头也不回地走了。

因为闷头学习,阿莹初中成绩极好,梁女士寄予了极大期望,没料到,只考取一所三流普高。理想与现实严重落差,加剧了阿莹的内向。整个暑假,她把自己关在家里,足不出户。上学后,周末回家,也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响。一个学期后,老师把梁女士请去,告诉她阿莹精神状况异常,上课分心,晚上失眠,希望家长带去看心理医生。高二上学期,学校再次请家长,梁女士带阿莹看心理医生。阿莹天天在家了,每天定时吃药,再没上学。

“我始终就不明白,从小乖巧,聪明活泼的阿莹,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哎!老师,你说我该怎么办啊?”梁女士看着我,似乎在问我,也似乎在问她自己。

“我一直想要告诉你,孩子最需要的是父母的陪伴。”我说,“以后,多花时间陪陪孩子吧。”

但是,梁女士依然热衷于户外运动,没有多少时间在家。

阿莹依然极少出门,我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她一面。有时能见到她,是她匆匆下楼取快递时,我们在楼梯擦肩而过,她快速地迎面而来,快速地相向而去,一声不吭,楼梯上只留下肉眼看不见的脚印和拖鞋与地面摩擦发出的踢踢踏踏声。

男孩玩游戏依然玩得惊天动地,发出极大的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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