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牛奶的女人

如题所述

第1个回答  2022-07-13
  天际上刚刚露出奶白,送牛奶的女人就来了。先是急急的脚步声和叮叮当当的奶瓶碰撞声,后是哗拉哗拉地开奶箱声,在向奶箱里放置每一瓶瓶牛奶的同时,送奶女人也为每家送来了每一个黎明。
  当然,以上都是我听想到的和想到的。有时是看到的。
  送奶女人是每个小区起得最早来得最早的人。只有订奶或偶尔早起,送牛奶的女人才在我眼前变得生动、真实。大多数日子,我对她们只闻其声。
  在送奶女人的日历里,季节不分风霜雪雨,月亮也不分阴晴圆缺。
  严格说来,送奶女人还算不上正式的工人。他们没有稳定的工作场所,没有稳定服务对象,没有稳定的送奶数量,因而,也没有稳定的收入。甚至,连三八节这样全世界劳动妇女的节日,似乎也没她什么事儿。但是,所有这些没有,都不影响他们有着明确的工作目标,都不影响他们有着对每家每户订奶数量和品种准确记忆,都不影响一瓶瓶一包包温润奶品的准时送达。
  每月下旬的那些日子,送奶女人就又顶着星光来了。她们估摸着,这会儿主人应该在家。她们先是一层一层地爬楼,一家一家地敲门,一份一份推销。当然,他们的敲门声是微弱的敛气的,甚至,还有些怯怯的,生怕惹主人不高兴或者惊了他们的好梦。
  送奶女人是谦恭的。职业使她们常常放下身段或辈份。该叫叔叔、阿姨的她们一般叫大爷、大妈,该叫弟弟、妹妹的她们一般叫大哥、大姐。如果订户家里没有大人,那些辈份明显免于一辈或两辈的小孩子,她们也委屈地叫小弟弟、小妹妹。为了争取更多的订户,她们声调温润、态度温馨,一如他们送去的牛奶,还有些甜香、温存。
  送奶女人是辛勤的。虽然不老,但是看见四楼五楼,我心里就有些打怵。送奶女人似乎没有楼高楼低的概念,为了把送奶送到每个订户手里,她们在一层一层的楼梯上攀爬,在一个单元一个单元之间转换,在一座一座的楼房间穿行。有时,她们也奢望能够坐坐电梯,可是,这时的电梯常常还在梦里,紧紧地关着铁门。
  送奶女人也是谨慎的。那些牛奶有塑料包装的,有纸质包装的,也有玻璃瓶包装的。塑料和纸质包装的怕挤压,玻璃包装的怕碰撞。还有那些顺手回收来的空瓶,风吹草动就跟着叮叮当当。为了让订户的奶瓶完好无损,送奶女人要付出十二分的小心,碰烂一两瓶奶就抵消了爬三两座楼的劳动。还有,如果哪瓶奶搞不清是什么原因有些渗出,没准儿,第二天早上就有订户找她算帐,那个及时根本等不到秋后。
  一般来说,每户居民常跟外边四种人打交道,水表抄表员、电表抄表员、燃气抄表员,还有送信送报纸的邮递员。那些人有强势的行业为支撑,常常是态度不卑也不亢、神情不阴也不阳。尽管,他们也有服务公约,但是,那些公约常常停留在纸上。只有送奶女人不要承诺、也不要监督,她们的服务态度和服务质量永远跟她们送的奶一起,容不得半点杂质,更没有异味异样。报纸上说,我们这座城市有一女送奶员,二十七年送奶无一差错。二十七年她送了多少瓶(包)奶呢,据报道,每天三百左右。一月九千,一年一万零八千,二十七年共二百九十一万六千瓶(包)。这简直是天文数字。这该有多少责任和艰辛在里面,也该是个天文数字。
  给我家送奶的是一个四十五六岁的女人。我当她的订户已多年。月末订奶的间隙里有时我们也聊两句。他们说他们两口子都是下岗的。我问她苦吗累吗?她不说。但是,我见过她在楼前的石凳上坐着捶腿、喘粗气。捶腿声沉闷而又狠重。呼吸声急促而又深长。那时候,我知道她是在用疼痛为自己止痛。她的艰辛和酸甜苦辣都在奶里,我们喝着那奶都是单纯的甜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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