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读懂庄子的《逍遥游》(二)

如题所述

通过理清思路探求文章的奥义庄子的《逍遥游》并非是在抽象地谈哲理,而是具有浓厚的文学意味。因而要读懂这篇文章,还必须注意从解读文学作品的表现手法的角度来挖掘其哲学意蕴。前面已通过分析大鹏的形象寓意,得知此文是在表达追求一种最高精神境界,那就是庄子所主张的极端自由。因而追求“无待”的自由也就是文章的主题,而“逍遥游”也就是贯穿全文的中心线索。因此,围绕主题进行深入分析,抓住中心线索理清思路,再就篇章结构进行归纳,就可以将看似支离破碎的片段连接成有机的一体,从而准确把握全文的寓意了。全文可分为三章。第一章主要写大鹏无所倚待的遨游,可概括为“至鸟无待”。最后由大鹏写到人,并点出全文的主题所在:“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其末尾又以“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自然过渡到第二章。分析第二章前,须先对“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进行解读。这里所说的“至人”、“神人”、“圣人”,不过是同实异名,其实指的是同一种人,那就是“至人”,即具有最高精神境界的人。这正好与前面的大鹏可以称为“至鸟”的意思相吻合。“神人”是就“至人”的超常能力而言的。在一般人看来,如像大禹那样的“神人”,无不表现出可以看得到的神功;而在庄子看来,“至人”中的“神人”,则是看不到他的神功的,因而是“神人无功”。“圣人”是就“至人”的超常智力而言的。在一般人看来,如像尧舜那样的“圣人”,人人知晓,名满天下;而在庄子看来,“至人”中的“圣人”,虽然智力超常,却是不爱名,不显其名声的,因而是“至人无名”。而无论是“神人”还是“圣人”,作为其共用名称的“至人”都是忘我的,因而是“至人无己”。“无己”也就是“无待”。“无待”就是指不受任何束缚。有了这样的理解,就可以知道接下来的第二章中的前两则寓言都是写的“至人无待”。先看“至人”中的“圣人”许由。尧要将天下让给他,他说:“子治天下,天下既已治矣,而我犹代子,吾将为名乎?名者,实之宾也,吾将为宾乎?鹪鹩巢于深林(鹪鹩[jiāoliáo]:一种善筑巢的鸟),不过一枝;偃鼠饮河(偃鼠:大田鼠),不过满腹。归休乎君,予无所用天下为!”不难看出,许由作为“圣人”,根本不看重名声,确实做到了“圣人无名”。他置至贵的天下于不顾,个人无所奢求,又真正做到了“至人无己”。再看“至人”中的“神人”。一个名叫连叔的有道之人听人转述了接舆有关藐姑射之山的神人的话后,对神人作了这样的评价:“之人也(之:做代词,用如‘这’),之德也,将磅礴万物以为一(磅礴:充满),世蕲乎乱(蕲[qí]:求;乱:治理乱世),孰弊弊焉以天下为事(弊弊焉:劳心费力的样子)!之人也,物莫之伤,大浸稽天而不溺(稽:至),大旱金石流、土山焦而不热。是其尘垢秕糠,将犹陶铸尧舜者也,孰肯以物为事!”(引文的意思是说:那位神人,他的德行将与万物融合为一体,而世人却期求他来治理天下,他又怎么会为世间的琐事而费心劳神呢?这样的人,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伤害他,即使洪水滔天也淹不着他,即使天下大旱使得金石融化、土山烤焦他也不会感到灼烫。凭着他的尘垢秕糠就可以造就出尧舜来,又哪肯把世俗之事放在心上呢?)这里的神人也太费解了,他们那么大的神力却不肯服务于世人。但在有道之人眼中,他们不肯为世人用力,不想有意在世人面前显现其神功,正是无功的表现,因而叫做“神人无功”。但他们的“无功”因为合于自然之道,却又能在不知不觉中显现出至大无比的功力,因而也可以换用一个老庄的说法,叫做“至功无功”。他们不肯为世人用力,自然也就不会为个人而有求于世,因而也可以叫做“至人无己”。以上两则寓言与“逍遥游”这个中心线所有什么联系呢?原来庄子所追求的“逍遥”,既是心灵上逍遥,也是身形的逍遥,因而许由和藐姑射神人的不肯入世,做到了“无己无待”,正是一种身心逍遥的表现。下面又接着记叙的两则简短寓言,也是与中心线索相联系的。宋人资章甫而适诸越(资:资取;章甫:一种礼帽;适诸越:指到越国去卖),越人断发文身,无所用之。尧治天下之民,平海内之政,往见四子藐姑射之山,汾水之阳,窅然丧其天下焉(窅[yǎo]然:宁静深远之状)。前一则插入这里,往往使人不得其解。其实它是隐晦曲折地借用“接舆”这个人名而引出的对儒家那套礼仪制度的否定。《论语》里有“楚狂接舆歌而过孔子”和“端章甫”的话,庄子在这里插入这则寓言,意在暗示孔子那套理论因为束缚思想,是不能使人逍遥自在的,因而是无用的。后一则寓言则是承前面“其尘垢秕糠犹将陶铸尧舜”而言,意在说明神人的“无功”乃是“至功”,因为像尧舜那样的世俗圣人,都被神人陶铸成不以天下为念的逍遥者了。再接下来是第三章的两则寓言,写“至物无用”,进一步表达庄子追求身形逍遥的理念。惠子谓庄子曰:“魏王贻我大瓠之种(贻:赠送;瓠[hù]:葫芦),我树之成而实五石(树:种植;实:装满)。以盛水其坚不能自举也。剖之以为瓢,则瓠落无所容(瓠落:指空而大;无所容:没有什么东西能装)。非不呺然大也(呺[xiāo]然:空虚巨大的样子),吾为其无用而掊之(掊[pǒu]:击破)。”庄子曰:“夫子固拙于用大矣(拙于:不善于)。……今子有五石之瓠,何不虑以为大樽(樽:形似酒壶的葫芦腰舟),而浮乎江湖,而忧其瓠落无所容?则夫子犹有蓬子之心也夫(蓬子之心:心如蓬草塞蔽而不开窍的观念)!”惠子谓庄子曰:“吾有大树,人谓之樗(樗[chū]:臭椿树)。其大本臃肿而不中绳墨,其小枝卷曲而不中规矩。立之途,匠者不顾。今子之言,大而无用,众所同去也(去:抛弃)。”庄子曰:“子独不见狸牲乎(狸狌:野猫和黄鼠狼)?卑身而伏,以候遨者;东西跳梁,不避高下,;中于机辟(机辟:装有机关的捕兽工具),死于网罟(网罟:捕兽的网)。今夫斄牛(斄[lí]:牦牛),其大若垂天之云,此能为大矣,而不能捕鼠。今子有大树,患其无用,何不树之于无何有之乡(无何有:什么也没有),广漠之野,彷徨乎无为其侧,逍遥乎寝卧其下?不夭斤斧(斤:大斧),物无害者。无所可用,安所困苦哉!”无论是大瓠或大樗,这里都可称为超大型的“至物”。在惠子的世俗眼光中,它们都是大而无用的。但在庄子的眼中,它们都具有无可比拟的特大用处(即“无用”乃“至用”),因为其一可用以“浮乎江湖”,其一可用以“彷徨乎无为其侧,逍遥乎寝卧其下”。这就和文章的中心紧密相扣了,而且点题深化了主题。但是大瓠和大樗两者的形象寓意又是有差异的。大瓠的形象说明,有用无用是相对的,用于世俗(暗喻为王权效劳)则无用,用于自由则有用。大樗的形象说明,判断有用无用的标准应以是否能全形免祸为依据。如果不能全形免祸,那便是真正的无用,如果能全形免祸,那惠子所说的无用,却是真正的“至用”。可知庄子在这里的表达是有明显的针对性的,其中狸牲和漦牛的比喻更是明显的暗示了这一点。由上面的分析可以看出,全文三章依次写“至鸟无待”、“至人无己”、“至物无用”,条理清晰,内在联系紧密。由于理清了思路,就可以逐层深入地领悟庄子深奥难懂的哲学意蕴了。否则好似陷入迷魂阵,欲求甚解而不可得。(未完,待续) 附:有关原文注释 二尧让天下于许由(尧:古帝王,号陶唐氏;许由:传说中的隐士),曰:“日月出矣,而爝火不息(爝[jué]火:烛火,火炬;息:同“熄”),其于光也,不亦难乎(那对于显现烛火的光亮来说,不是很困难吗)?时雨降矣,而犹浸灌,其于泽也,不亦劳乎(及时雨都降下了,却还在浸灌,那对于滋润万物来说,不是徒劳吗)?夫子立而天下治,而我犹尸之(如果夫子您立为天子,就会天下大治,而我却还占着这个位置。尸:古代代替死者接受祭祀的活人,这里是主持的意思)。吾自视缺然,请致天下(我自感能力不足,请将天下交给您。缺然:能力不足的样子;致:送给)。”许由曰:“子治天下(子:你),天下既已治矣(既已:已经),而我犹代子,吾将为名乎?名者,实之宾也(名声不过是实际的从属。宾:指从属性的东西),吾将为宾乎?鹪鹩巢于深林(鹪鹩[jiāoliáo]:一种善于筑巢的鸟),不过一枝;偃鼠饮河(偃鼠:一种大田鼠),不过满腹。归休乎君,予无所用天下为(国君啊,你还是回去歇着吧,天下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用处!为:语尾助词)!庖人虽不治庖,尸祝不越樽俎而代之矣(厨师即使不下厨,主持祭祀的人也是不会超越自己的职责去代替他的。庖人:厨师;尸祝:主持祭祀的人;樽俎[zūnzǔ]:古代祭祀礼器,樽为酒器,俎为盛牲肉的礼器)!” 肩吾问于连叔曰(肩吾、连叔:相传皆为古代怀道之人):“吾闻言于接舆(接舆:春秋时楚国的隐士),大而无当,往而不返。吾惊怖其言,犹河汉无极也(我惊奇他的言论,那好像天河一样无边无际),大有径庭(与常理大相径庭),不近人情焉。”连叔曰:“其言谓何哉?(他说了些什么)”“曰:‘藐姑射之山(藐姑射[yè]:传说中的神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淖[chuò]约:柔婉的样子;处子:处女),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其神凝,使物不疵疠而年谷熟(疵疠[cīlì]:病灾;年谷:庄稼)。’吾以是狂而不信也(我认为这些话是狂放而不可信)。”连叔曰:“然(是呀)。瞽者无以与乎文章之观,聋者无以与乎钟鼓之声(瞎子无法看到文采的美观,聋子无法听到钟鼓的乐声。瞽[ɡǔ]者:盲人;无以无法;与[yù]:参与)。岂唯形骸有聋盲哉?夫知亦有之(岂止是形体上有瞎聋?智能方面也有这种缺陷)!是其言也,犹时女也(看来这种说法就是针对你的。时:针对,做动词用;女:通“汝”,你。有人将“时女”解释为“妙龄少女”,不妥)。之人也,之德也(这样的人,这样的品德),将磅礴万物以为一(将充塞万物而使其统一为一体),世蕲乎乱,孰弊弊焉以天下为事(世人期求他来治理,谁肯劳心费力地把治天下当回事?蕲[qí]:求;乱:治理乱世)!之人也,物莫之伤(外物没有什么可以伤害他),大浸稽天而不溺(洪水滔天而不被淹没。大浸:大水;稽[jī]:至),大旱金石流、土山焦而不热(大旱灼热得熔化金石、烤焦土山,他也不感到热)。是其尘垢秕糠将犹陶铸尧舜者也,孰肯以物为事(他的尘垢秕糠就可以陶冶出尧舜来,谁又肯把事务当一回事)?” 宋人资章甫而适诸越(宋国人贩运中原的章甫到越国去卖。资:资取,进货;章甫:一种礼帽;适诸:将它运到,“诸”是“之于”的合音),越人断发文身,无所用之(没有可用之处)。 尧治天下之民,平海内之政(平:使……平静安宁)。往见四子藐姑射之山(四子:寓言中的四位神人,指王倪、齧缺、被衣、许由),汾水之阳(在汾水的北面),窅然丧其天下焉(顿时心灵悠远,不以天下为念。窅[yǎo]然:深远寂寥的样子;丧:丧亡)。三 惠子谓庄子曰(惠子:即惠施,宋国人,曾任梁惠王相,是先秦名家学派代表人物):“魏王贻我大瓠之种(贻[yí]:赠送;瓠[hù]:葫芦),我树之成(树:种植),而实五石(实:装满;石:十斗的容量)。以盛水浆,其坚不能自举也(坚:指葫芦的硬度;自举:指承受自己的重量)。剖之以为瓢,则瓠落无所容(瓠落:大而空的样子;无所容:没有什么东西能装)。非不呺然大也(呺[xiāo]然:空虚巨大的样子),吾为其无用而掊之(为其:因为它;掊[pǒu]:击破)。”庄子曰:“夫子固拙于用大矣(固:本来,原来;拙于:不善于)!宋人有善为不龟手之药者(为:配制;龟:通"皲[jūn]”,指皮肤因寒冷或干燥而破裂),世世以洴澼絖为事(世世代代以漂洗丝絮为业。洴澼[píngpì]:漂洗;絖[kuàng]:通“纩”,棉絮)。客闻之,请买其方百金(金:金属货币单位)。聚族而谋曰(聚集全家族的人商量说):‘我世世为洴澼絖,不过数金;今一朝而鬻技百金(鬻[yù]技百斤:出卖技术达百金之多),请与之(请卖给他)。’客得之,以说吴王(说[shuì]:游说)。越有难,吴王使之将(遇上越国对吴国发难,吴王派他率军御敌)。冬,与越人水战,大败越人,裂地而封之(吴王划出一块土地封赏他)。能不龟手一也(能够防止手不冻裂是同一种东西),或以封(有人凭它受封。或:有人),或不免于洴澼絖,则所用之异也(就是用途不同所致)。今子有五石之瓠,何不虑以为大樽(以为:用它做成;大樽:形似酒壶的葫芦腰舟),而浮乎江湖,而忧其瓠落无所容(而:却)?则夫子犹有蓬之心也夫(那说明你的心还被乱草蓬塞着不开窍)!”惠子谓庄子曰:“吾有大树,人谓之樗(樗[chū]:臭椿树)。其大本臃肿而不中绳墨(本:本指根,这里指树的主干;中:合乎),其小枝卷曲而不中规矩,立之涂(让它立在路边。涂:通“途”),匠者不顾(匠:木匠;顾:看)。今子之言,大而无用,众所同去也(去:抛弃)。”庄子曰:“子独不见狸狌乎(独:难道;狸:野猫;狌:黄鼠狼)?卑身而伏(卑:低下),以候敖者(候:等候;敖:通“遨”,遨游);东西跳梁(跳梁:跳跃),不辟高下(辟:通“避”);中于机辟(中:碰上;机辟:捕捉禽兽的工具),死于网罟(罟:这里指捕兽的网)。今夫斄牛(斄[lí]牛:牦牛),其大若垂天之云。此能为大矣,而不能执鼠(执鼠:捉老鼠)。今子有大树,患其无用(患:忧虑),何不树之于无何有之乡(为什么不把他种植在什么也没有的乡土上),广莫之野(广大辽阔的旷野。莫:通“漠”),彷徨乎无为其侧(彷徨:徘徊;无为:无所事事),逍遥乎寝卧其下。不夭斤斧(夭:夭折早死;斤:大斧),物无害者(外物没有伤害它的),无所可用,安所困苦哉(它虽然没有什么用处,又有什么困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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