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柳侍墨(白马晋一原创团队成员)
《红楼梦》中,曾有一张护官符――“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说的就是贾、史、王、薛这四家连络有亲,一荣皆荣,一损皆损,相互扶持彼此照应的关系。
在四大家族中,金陵王家起到了关键性的联姻作用。王家最著名的三个女儿――王夫人嫁给了史老太君的次子贾政;王夫人的妹妹薛姨妈嫁给了皇商薛家;王夫人的内侄女王熙凤则成为了史老太君长子贾赦的儿媳妇儿。
从原著来看,王夫人虽然为人比较刻板沉闷,但她对薛姨妈和王熙凤还是比较关心的。譬如第13回“秦可卿死封龙禁尉王熙凤协理宁国府”。秦可卿挂了、尤氏称病,悲病缠身的贾珍求邢、王二夫人让凤姐过去帮助料理一个月,邢夫人直接将贾珍支到了王夫人那儿:“你大妹妹现在你二婶娘家,只和你二婶娘说就是了”;而王夫人则是真心替王熙凤着想,先是“怕他料理不起,被人见笑”婉拒了贾珍,后来看到凤姐张罗着要接活,又悄悄地问她:“你可能么?”王夫人的阻拦与应允,皆是替凤姐考虑。
那位说,王夫人如此稀罕凤姐,为何王家却要将她嫁与贾琏而不是许给贾珠(贾宝玉的哥哥)呢?同样是掌权的嫡长孙媳妇,给亲姑妈当儿媳妇不比给姑妈的妯娌当儿媳妇更省心更亲近么,况且邢夫人和王夫人不和,凤姐嫁给贾琏,少不了带累会被邢夫人挤兑的。谁家父母愿意自己闺女嫁到婆家和婆婆成天明争暗斗的呢?
曾经有读者认为,王家先将王夫人嫁给贾政,后又将王熙凤嫁给贾琏,是本着“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原则:贾政这边,王夫人掌权;贾赦那边,王熙凤管家。如此一来,贾政和贾赦两府的后宫大权就牢牢地攥在王家人手里了。若是王家将凤姐许给王夫人的长子贾珠,那就相当于“浪费人才”,将两个强势的高管放在了同一个部门。尽管她们是亲戚,但同在一个屋檐下,相处久了难免会伤和气。让她俩分管不同的部门,不但可以团结一致,还能够起到联动互助的效果。
这个答案乍一听似乎入情入理,但仔细想想却禁不住推敲。金陵王家是什么身份,"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请来金陵王"――连龙王有事都要找京营节度使王子腾帮忙,他们家嫁闺女的着眼点只是为了要争夺贾府后宫的实权?
金陵王家嫁闺女若是只盯着贾府管家的权力,那这层次和赵姨娘也就没什么区别了。贾珠和王熙凤有年龄差是真的,旧时人们喜欢“姑表亲、姨表亲”亦不是假的。这也是为什么,王夫人支持薛姨妈张罗“金玉良缘”的原因。但若是跳出贾府回到社会,以旁观者的眼光审视贾政与贾赦的社会地位,王熙凤为什么会嫁贾琏而不是贾珠就显而易见了。
旧时联姻,讲究的是“门当户对”。《红楼梦》虽然着重刻画了贾宝玉这一支,但却没有忽略贾赦比贾政地位高的事实。首先,贾赦是长子,直接袭爵。贾政是次子,想当官,得靠自己念书和父亲找关系递条子;其次,虽然贾琏受贾赦的影响不爱读书,只是捐了个同知,但却比十四岁就进学的贾珠更有权势。两相比较之下,谁家更优渥那还用说么?所以王家把闺女嫁给贾恩侯之子,看中的是荣国公嫡长子的权势而不是看中了荣国府管家的职位。不然为什么王熙凤就能参与买官卖官,而李纨就不张罗?和宝玉一起念书的孩子们都不买“宝二叔”的帐,换作是贾琏,他们敢闹?
说到底,还是门第的观念在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