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沈阳，梅兰芳演出结束后回到住宿地政府交际处招待所，突然门卫给他递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梅同志：我现在在东北统计局出收部张建中处做保姆工作，如不弃时，赐晤一谈，是为至盼。”而落款人，居然是小凤仙，而此时，距离小凤仙消声匿迹已有三十余年。三十多年前，小凤仙还是蔡锷将军身边的红颜知己，与将军一起给梅兰芳捧场，风光无限，时光匆匆，一转眼她竟然沦落至此，梅兰芳当即会见她。
数十载未见，当年风华绝代的佳人，如今风姿不再，在梅兰芳的帮助下，小凤仙被安排到了幼儿园做保健员，漂泊了大半生，终于安定下来。只是天意弄人，1953年，小凤仙患上老年痴呆症，一年后，消香玉损。而她的故事，就此定格在时光深处，前半生传奇，后半生孤苦，读来令人唏嘘不已。
小凤仙的前半生，因为和蔡锷将军的乱世情缘，期人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年初遇，蔡锷三十三岁，小凤仙十七岁，正是一个男人最有魅力，与一个女子年华最好的时候，彼此心生爱慕，英雄美人倒也不失为一桩美谈。由于蔡锷将军那时受袁世凯监视，为国家计，他请求小凤仙帮忙，也就有了后来蔡锷携小凤仙将密探引至中央公园(今北京中山公园)露天茶社，然后借上厕所，出了园门，直奔曾鲲化家里，男扮女装，借曾鲲化利用当时任交通总长职务之便，从崇文门火车站送上早已准备好的直达天津的专车，逃离北京一事。蔡锷将军的成功脱险，为护国讨袁，推翻宪政立下了不朽的功勋。可在之后，蔡锷将军与小凤仙再没有了交集，当真应了当初将军逃走时说的那句——“奈何身已许国，再难许卿”。
蔡锷将军走后，小凤仙的日子变得艰难起来，为了逃避袁世凯的报复，她化名张洗非，后来远走东北，昔日风头盖过梅兰芳的女子，为了生存嫁给了一位东北军的师长，不过由于战事频发，婚后不久，师长战死沙场，小凤仙再一次陷入孤苦无依的困境中。
之后，小凤仙再嫁，嫁给大她五岁的锅炉工李振海，成为了四个孩子的继母。李振海家境贫寒，为了补贴家用，小凤仙不得不外出做零工，她做过保姆，当过女工，在社会的最底层摸爬滚打，可是命运却再次捉弄她，不久后，李振海因病去世，这一次，她的生命仿佛进入寒冬，不仅仅是需要养活自己，还要拉扯四个孩子。没有人能想象，她究竟度过了多少绝望的日子，直到1951年，她才愿意再次以小凤仙的身份出现在世人眼前，给梅兰芳写上那样一封求助信。
小凤仙的一生，就像一出跌宕起伏的戏，前半场锣鼓喧天，热闹繁华，而后半场，曲终人散，好不凄凉，直到去世时，身边也没有一个亲近人，也是啊，她这一生早入风尘，没有亲人，后来一生挚爱蔡锷将军又早早离世，之后两度嫁人终没有得到过幸福，由于自身不能生育，她没有自己的儿女，说一句孑然一身也不过分。这样的女子，世人记住了她和蔡锷将军的情缘，记住了将军写给她的那一句——“不信美人终薄命，从来侠女出风尘。”却甚少有人记住她完整的一生，不是只有传奇，还满是心酸。不过，或许对于小凤仙而言，记住了她和蔡锷将军的故事就是最好的了，因为那是她最好的年华，也是她一生最快乐的日子了，虽然短暂，却也灿烂。我想，正是因为有过那样一段时光，才支撑她走了往后漫漫人生路吧，每当生活绝境时，她总会想起那年有个人，玉树临风，惊艳了她的时光，给了她一段爱情，也曾在她耳畔轻轻许诺，若有来生，不负天下不负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