泱泱诗国,培植了国人对诗歌的特殊的审美趣味,因而使得我国
古代诗歌渗透、融化于几乎所有的艺术形式之中,如
中国画,不仅要有诗的意境,而且画面题诗也成为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戏剧唱词、音乐歌词都是诗歌。舞蹈也象诗一样的优美。中国古代小说也与诗歌结下了不解之缘。笔者试图在这方面进行初步的探索,以就正于大方之家。
一
中国古代小说滥觞于汉魏六朝,发展于唐宋,成熟于明清。
但是,在中国古代,“小说”一词本指那些不以儒家经典为依据的琐屑的言论和街谈巷语之类。因此,在魏晋南北朝时的“小说”多是对于轶事异闻的记载。这一时期的“小说”还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小说”,或者说,不是今天意义上的“小说”。篇幅也较为简短。因而也就难以录入较多的诗歌。所以,这一时期的小说中,诗歌较少。有些按照情节可以插入诗歌的,也没有插入。
《搜神记·干将莫邪》中写道
楚王杀了干将莫邪后,又要捕杀其子,其子“闻之亡去,入
山行歌”。但文中没有歌词,按照情节是可以有的。
《搜神记·李寄》写少女李寄杀蛇,该文最后有“其歌谣至今存焉”。也未录入歌谣。
《续齐谐记·清溪庙神》中赵文韶月夜思归,“倚门唱《西乌夜飞》”只说“其声甚哀怨”而无歌词。
不过,这一时期小说中,插入歌词的也有,但为数不多。这类诗歌一般只是情节的组成部分,对于刻画人物关系不大,个别的也在一定程度上表现了人物性格。
前者如《搜神记·韩凭夫妇》,写韩凭妻何氏被
康王夺去后,康王又囚禁韩凭。凭妻暗寄信给韩凭,信中内容是三句诗:“其雨淫淫,河大水深,日出当心。”《世说新语·谢公与子弟集聚》中谢公与子弟问答中,谢玄引
《诗经》句:“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作答。
后者如《搜神记·吴王少女》中紫玉魂见韩重吊墓时有歌词:“南山有鸟,北山张罗,鸟既
高飞,罗将奈何!意欲从君,谗言孔多。悲结生疾,没命黄垆。命之不造,冤如之何!羽族之长,名为凤凰。一日失雄,三年感伤。虽有众鸟,不为匹双。故见鄙姿,逢君辉光。身远心近,何当暂忘!”这段歌词是紫玉向恋人表明心迹的,自然也一定程度上表现了她的性格。应该说,这并非是作者自觉地运用诗歌为塑造形象服务,而只是按生活的逻辑来写而已。
《志怪·卢充》中崔氏女赠卢充诗,《世说新语·文帝尝令东阿王七步中作诗》中引了
曹子建诗都类似。
总之,这一时期的小说,只是雏形;就作者来说,他们并非意识到这是在进行一种独立的文体的创作,各类怪异故事都是作为真实事件记录的。这种记录很简单,因而其中诗歌数量就很少,大多数作品无诗歌;即使引入诗歌的,作者也不是有意识地把它作为一种艺术手段。但至少可以说明,这一时期,即中国小说的萌芽阶段,诗歌已经进入小说。
到了唐代,小说作者已开始有意识创作;也就是说,开始正式使“虚构”这一重要因素进入小说创作的领域。明·胡应麟在《少宝山房笔丛》中说:“变异之谈盛于六朝,然多是传录舛讹,未必尽幻设语。至唐人乃作意好奇,假小说以寄笔端。”这一时期小说,无论情节的复杂性还是形象的鲜明性都较之魏晋南北朝时期大有发展。而诗歌在小说中的地位也较前一时期有所提高。从数量上说,有所增加。一篇小说,可以有多首诗歌。李朝威的
《柳毅传》中洞庭君宴请柳毅时,就有洞庭君,钱塘君,柳毅三人在席间唱歌。元稹的
《莺莺传》这篇传记,就有崔氏诗三首,杨巨源诗一首,还有元稹一首三十韵的长诗。薛用弱的《
王之涣》,只有四百字左右的小说,诗竟多达四首。这样一篇小说诗歌多达三首以上,篇幅长达三十韵的诗在魏晋南北朝是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