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
李商隐的《锦瑟》一诗,堪称中国诗史上最难有确切解读,最晦涩的一首(至于为何如此,结篇处讲),对于作者所要表达的情感,大致有以下几种解释:
(1):悼亡之作。
(2):怀旧情之作。
(3):艳词。
(4):苦人生短之作。
(5):忧国之作。
其中,数赞同悼亡之作的人最多。因有文献有与之相符的记载,更有作者的自解诗。我不排除有多种情感共同作用的可能,下面分析中,以悼亡解释为主。
四
以“锦瑟” 为诗题,实则无题,锦瑟为题,乃截取首句首词,此习惯自《诗经》始,此说法一;“锦瑟”一题,为李商隐妻子名,此说法二。如果按悼亡说,自然是说法二更符,但不能排除说法一的可能,因为二者不矛盾。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义山此诗,自无校笺。后人校笺,多将“无端”约定俗成地解释为“凭什么?”、“没有理由”、“自然而成”。此说确实可靠。但更确切的解释,却少人知道了。“无端”应该与之后的“一弦一柱”一起分析解释:
说法一:
传说古琴(瑟)有五十弦,但实无稽可考。通常所知是二十五弦。下句又言:“一弦一柱思华年”,如如此看,便不尽然了。按标准说,古琴与古瑟一样,是一弦两柱!这样按“一弦一柱”算,二十五弦才和五十柱。钱良择在《唐音审体》中也如是说。其实,“无端”五十弦,正可译为“没有道理,没有办法五十弦,使一弦配一柱,来回忆华年。”李商隐在这里的意思,仿佛是弦不够用。其实“二十五弦”正和记载,其妻子卒年二十五岁,而李写此诗时年将五十!正如二十五弦不能配五十柱,以达成圆满的一弦一柱。而不是“弦不够用”。
说法二:(回避了一弦到底几柱)
诗人凭空对分弦为五十。而柱依然二十五。言其妻二十五而终,不能陪之。“无端”,正是暗言此五十弦的没有道理,意为天不应该让其延活妻死后的另二十五年。其实只是说法一的倒说。意小异大同。
以上大概都是悼亡的说法。至于不如此想,像周汝昌先生,就将此解释的很简单。同时,“一弦一柱”又被赋予了另外的意义:
古瑟五十弦,是无可争议的。或者说,周汝昌先生认为,没有必要争论李商隐时期的锦瑟是多少根弦,是不是一柱一弦。或者说,他暗地里接受了五十弦的现实。而对于一弦一柱,则不应理解为一弦对应一柱的关系,也许李商隐的意思只是“每一弦,每一柱。”这样就变成了纯正的叹人生苦短的诗(当然还是不排除借此感叹其他情感的可能),解释也非常简单了。
但,李商隐有另一诗,似乎说明此诗其实悼亡所作。李有一诗《房中曲》,内中一句“归来已不见,锦瑟长于人。”若说此诗是作者的自解诗,岂不是《锦瑟》为悼亡诗的最好例证?
总之,作者在首联,将感情通过比兴调出。通过“思华年”,真正展开了内心之旅。全诗的感情开始上扬。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李商隐善用典。这颔联和之后的颈联就是很好的例证。这里需要说的,是李义山用典与他人的不同。其他的诗人用典,叫“明用”,即用典除了说明意义,只是为了深化意义,产生思维的厚度和时空的共鸣感。是知其实而明其义的。然而李商隐的用典方法叫“用典为喻”法。所谓“用典为喻”,实际是他用典只是为了比喻一下当时的事、一种相同的感情,一种相同的悲喜情韵。而忽视了典故本身的内容和本体内容的相似。所以,即使弄懂几个典故,也不大知道他要说什么。
颔联两句用典,可以将两句扩充为:
(我如)庄生晓梦迷蝴蝶,(只得像)望帝春心托杜鹃。
可见,典故本身和作者扑朔迷离的感情背后的事件,似乎是没有关系的,因为两个独立的典故本身就没有事因上的联系。
这两句,出句用庄周梦蝶的典故,实则想说自己曾经如庄周的“迷”的心境一样,在梦幻中(解释成悼亡则是与妻共度的时日)迷失,以为真实而亘古也不会变。但是,幻想最终是破灭了的,于是典故的使用也转化到了望帝那里。他只好使用望帝当年的办法,把自己的余恨托付在妻死后大变的心境中的麻木生活中了。
这联其实可以说是很好的运用了,典故与其欲写现实间的故事结构和情感波澜起伏的类比。都写从做梦到梦醒,使自己大为转变的过程。
综上述,首联是比兴而起。感情从隐没到被激发起来。到了颔联,感情从起到承,进入了平行的回味境地。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连用“海中鲛人”和“蓝田烟玉”两个典故。也可以补充为:
(当)沧海月明(时)我的(感情终于被激发),(往事已经如)蓝田日暖(时)生的烟雾(不能看清)了。
此联可以看作是在起、承之后的,对于承的内容的所感。对于往事的议论。诗人的感情实际已经从刚才的回味怅然中慢慢脱出,试着做一个感想。然后急转到了尾联,回忆完了,感想完了,之后就是全诗的总结。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尾联的“此情”,若按悼亡主事,应该模模糊糊的是“对妻子有情——妻亡而心肝断碎”。
更关系到全联的解释的,是对于“当时”的解释。一般的注笺,只是将“当时”泛泛地理解称为“当有妻时”。可是,应注意“当时”的另一种解释,就是“当此回忆时”。若按第一种说法,意即:这段感情的担忧和惘然,而今想来,在当时就已经暗暗预料到了,而因此忐忑不安,迷茫了。好梦易醒,佳事不牢,是千古的定律。因患得患失的忐忑便是理所应当的。更何况如今妻子真的去了。可以说,李商隐的感情,从开始就夹杂着淡淡的不知所措的悲情。这悲情有恰是由于当时的过分珍惜而引起的类似神经质的效应,似乎也有现实上的种宗暗示。而对于某些书本中,将“惘然”释为“漫不经心”,实则是不然的。
若将“此时”理解为“当此回忆时”,则可意为痛之深不能回忆了。诗的结尾意思就不大一样了。
还有一种,就是不把此当悼亡诗看,而把当时译为“当事情发生时”。至于什么事情,大概就在五种的范围中。解释都不细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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