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带走了香港电影一代风华

如题所述

12月30日,是梅姑的忌日。

想念她的人肯定很多。

而对于身处天涯海角的每个梅粉来说,唱一首老歌、看一部老片,就是纪念她的最好方式。

来,和Sir一起坐下来,静静地看一部,梅艳芳自己都爱的老港片——

《胭脂扣》

当年梅艳芳凭借这部戏,拿下台湾金马奖和香港金像奖双料影后。票房和风评俱佳,豆瓣 8.2 。

故事很简单,四个字, 艳鬼寻“夫” 。

头牌妓女如花,生有傲气,偏对来寻欢的陈十二少动了心。

青楼女子和富家少爷,这对自带悲剧flag的组合,很快就遭到阔少家庭的反对。

二人在一起也艰难,如花不接客,十二少养家无力。

迫于生计,二人殉情。但殉情后怪事发生了——相约一起的黄泉路,只有如花到了。

在路上等了50多年的如花,来到现代的香港,想要找到十二少。

三八一一,老地方等你,如花(登报内容)

这故事说简单是简单,Sir觉得说不定你已经刷过好多遍。

但这部28年前的电影之所以让人念念不忘,就是因为时间越久,越让人觉得 真假难辨 。

你看,古代奇情小说里经典的抓人元素,青楼、阔少、艳鬼、寻夫……它都有。

最关键的是,为打造这些元素,样样都做足了功课。

别的不说,单说最重点的……“青楼”日常课。(好奇的人肯定不止Sir一个)

不夸张地说,它还原了香港19世纪30年代的高级妓寨里,精致而糜艳的青楼生活。

如花,是石塘咀名妓。摸一把都贵得不行的那种。(摸一下手500块,相当于现在的2万多人民币……)

以前有人想摸摸我的手

他肯给一张驼背佬

那时的石塘咀,是香港有名的红灯区。据说港督为了把当时还是荒地的石塘咀变繁华,不惜将被火烧毁的 水坑口 妓寨迁到这里。

果然一迁,这块地就活了。

如花所在的妓寨,是和欢得、咏乐和赛花并称的四大天王之一,倚红楼。

那时的青楼(特别是高级妓寨),打开方式跟别的荧幕里的“怡红院”不太一样,没有“客官来呀来呀”那种露骨的勾引,也不是帘子一关,裤子一脱,身子一抖的粗俗求欢。

《胭脂扣》里的青楼,段数要更高。

首先“卖相”就甩出一个身位。石塘咀的名妓们,一个个旗袍贴身,妆容精致,仪态得体。

据去过石塘咀的老人回忆——

那些姑娘穿得很密实,很有矜持,很有教养,很靓。

梅姑当年在定妆之后,就曾因为太喜欢这身打扮,想要以此作遗照。(因为亲友们更希望梅艳芳的最后一程是开心的,所以选择了另一张更潇洒惊艳的舞台形象作为遗照。)

平时接客用的小房间,装修得也讲究。

不透光的彩绘玻璃窗,再强的光射进来,也都适合暧昧的调情。

大面的镜子,反射碎花的墙纸,有一种分不清里外的梦幻感。

加上精致的小食和袅袅升起青烟的烟局,为恩客们创造了一个足以避世的梦幻世界。

气氛做足,青楼女子们的撩客手腕,也厉害。

就拿喝花酒来说:

喝酒前,你得下帖子约。(所以才有了影片开头一连串的“叫号”,说谁谁谁在酒楼哪个厅摆局啦,姑娘名字出现的次数越多,说明人越红。)

席间所做的事,就是赏曲喝酒,但姑娘并不会推推搡搡地劝酒,只是安静地坐在宾客后侧。

那年代,即使夫妇间也很少在公众地方表现亲密,所以妓女与客人也是大大方方地彼此尊重——

熟客顶多只拍一下妓女的小手,俏俏摸大腿或肩膀已算是极端大胆的举动。

除了赏乐斟酒,局间的讨赏,也有花样。

给公子哥送来帕子,帕子上喷的是他爱的花露水。

——我们姑娘知道你喜欢双妹牌花露水

——好香呀,赛花楼的云飘飘对我总算有点心意

这样,既在别的姑娘面前秀了一把优越感,又成功勾起了公子哥的念想,更重要的,是能讨到赏。

赏钱的名头也有讲究,公子哥的赏,叫“白水”,上门恩客的赏,叫“温心老契”。

花酒喝完,想和中意的姑娘单独聊,就得发帖上门到妓寨喝茶,就是俗称的“打茶会”(也称打茶围)。

这是确定“关系”前的最后一关,也是《胭脂扣》这段青楼艳史的定情片段——

“如花三试十二少” 。

不仅青楼戏做足了功底,在服装和美术上,也够考究。

美术朴若木、马光荣,当年凭《胭脂扣》拿到了金马奖最佳美术设计和服装设计。

导演关锦鹏说,朴若木在开拍前曾经费尽心思选址。“倚红楼”香港不好找,他就到澳门,找了一栋百年历史的危楼。

还找来专门提供青楼艳史的“八卦”报纸——骨子报,细细琢磨。

有了这处处讲究,那个旧时代才真切地摆到了观众面前。

戏做足,自然为了上映。

在电影公司看呢,《胭脂扣》这个鬼故事,如果放大“青楼艳鬼”这四个字,就能起到猎奇效果。

投拍此片的电影公司嘉禾,曾因此要求关锦鹏加上女鬼飞来隐去的鬼戏,还要补拍“如花被捉鬼道士分尸而后又合为一体”的离奇戏段。

关锦鹏当然不肯,他故意在电影里整了一出“女鬼飞来飞去”的戏中戏,借惠英红的口吐槽——

怎样做呀?又要像女侠又要像女鬼

梅艳芳更是有个性——

搞那么多幺蛾子,我宁愿不拍。成龙说得对, 像我这样的鬼有鬼的逻辑,比较有人性 ,不会无缘无故隐形、穿厚墙。所以,我(这个角色)好麻烦的,嘉禾的人见到我就头疼,终于何冠昌被我说服, 我们这次不讲商业,就讲艺术 。

梅艳芳的坚持,还不仅体现在这里。

这部电影当时前后经历了多次换角,原定的演员是梅艳芳、郑少秋、刘德华、钟楚红,但因为耽误时间太长,主角陆续辞演,最后连导演唐基明都撤了。

只有梅艳芳一直等,终于等到了关锦鹏接棒。

郑少秋、刘德华和钟楚红都辞演了

……

留下的只有梅艳芳

为啥?因为她爱这个角色。

但喜欢和“能演得好”,是两回事。好友都担心,这位歌坛大姐大明明是个女汉子,怎么能演好名妓。

结果一上映所有人都惊到,关锦鹏说“她演活了如花”。

如花的成功,除了梅艳芳的悟性,导演关锦鹏也功不可没。

关锦鹏的一系列成名作,都是女性题材。

在母亲的影响下,他对女性有种独特的关注。这种细腻的“女性触觉”,有时比女人还要女人。

比如他觉得,女演员们因为有天生女人的心理优势,反而不如他懂“该如何放大女性的特质和细节”——

比如如花永远微翘的小指。

动作和动作之间的衔接,永远不着急,都是慢慢的。

这个角色不仅要温柔,还是个执着的浪漫主义者(和李碧华的原著不谋而合)。

看这段床戏,躺床上的十二少一动不动,任凭如花给他脱衣穿衣。

十二少的惫懒,反衬出如花全身心的甘愿,这种无言的表达仿佛在说:

虽然我洞悉全部的游戏规则,却仍然对爱情抱有幻想。

由于如花这个角色跨越了年代,梅艳芳演起来,也需要多个层次。

有 “人样子” ——

初相见时,扮男装的如花与十二少正面相对。

下巴扬起,眼神笃定,眉头上挑——有头牌红姑的傲气。

侧面再看,看似神色如常的她,总是用余光不经意地瞟十二少,眼神流转中,带着狡黠。

(初见就如此惊心动魄,难怪陈十二少第二天就找上门。)

也有 “鬼样子” ——

变鬼后,她不自觉倚靠在万梓良身上调笑,流露出一种特有的风尘媚态。

还有楼梯捡手帕这段,身子一闪就下了楼,走路和鬼飘的一样。

完全符合关锦鹏的要求:

你演的是一个鬼魂,走起路来要感觉轻一点,虚弱一点,柔美一点。

由于演得太好,《胭脂扣》也终于成为梅艳芳电影之路的标志,和转折点。

“我从82、83年进入电影圈,都以喜剧为主, 没有导演敢找我做一些严肃角色 ,因为我的样子比较摩登。但关锦鹏大胆起用我,《胭脂扣》的成功令到其他导演开始信任我……”

有人说,梅艳芳和张国荣在《胭脂扣》中的绝配,世间难有。

是,能与梅艳芳这种绝佳表现相配的,也只能是张国荣。

有款 。

阔少的时候,风流倜傥,眉目传情。

有义 。

如花为了十二少无私付出,而十二少其实也几乎牺牲了一切。

他背叛家庭,甘愿做小厮,端茶送水,情愿自甘下流。

有悔 。

七老八十时,满心悔恨,仍然死死攥着为如花买的胭脂扣。

……尽管如此,十二少终归还是成了一个负心人。

《胭脂扣》的原著小说,是想借如花和十二少的“殉情”故事,和现代男女的爱情观做对比——

古人爱得重,而现代人呢,爱得太轻。

说得是对。我们这代人,分手或在一起,都越来越快。

要是有人相信《胭脂扣》这种穿越来世的等待,肯定会被人当成深井冰。

但Sir觉得,也不能因此就矫情地说——“现代人有多不懂爱”。

社会这么快,不管从物质还是从心智,我们都已经鲜有条件和机会,去追求爱情的古典范儿。

每一代人,都有属于每一代人爱的方式和速度。

抛开这些形式主义,最令人扼腕、遗憾的永远是:

不管用一天,还是费尽一生,都没有等到那个值得等的人。

还有一天,今年就要过完。让我们缅怀梅姑的同时,也提醒一下自己:

那件你放在心里好久的事,别再等了。

因为过完这一天,又是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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