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
——王菲《脸》赏析
呼吸是你的脸
你曲线在蔓延
不断演变那海岸线
长出了组哀艳的水仙
攀过你的脸 ah...
想不到那么蜿蜒
在你左边的容颜
我搁浅 我却要
继续冒险
最好没有人明白我说甚么
只有你听懂我说什么
你一脸沉默 什么
我没说什么
我没说什么
湿湿的汗水不只一点点
你的眉头是否碰上黄梅天
来吧滋润我的沧海桑田
你每一脸 是我一年
已好久不见
抽烟抽象的眼 雨绵绵
让我失眠
一点一滴的沉淀 积累成
我皱纹 在你的脸
——王菲《脸》
要在王菲所有的作品中挑出一首词、曲、唱和MV配合得最完美的作品，那么98《唱游》中的这首《脸》可以说是当仁不让，尽管林夕的词和王菲在演唱上的处理让人初听之下觉得不知所云，但细听之下，却觉得是回味无穷。
“呼吸是你的脸，你曲线在蔓延”是情语也是痴语，张信哲唱过“白天眨眼瞬间里，夜晚呼吸气息里，都写满了我是多么想你的讯息”完全可以拿来作为“呼吸是你的脸”的注脚，只不过林夕的处理更加诗化，更加精炼。
这一部分林夕极尽想象之能事，翻来覆去所描写的只是“我”对“脸”的思念和想象，试想一张能被“我”凭空回忆的脸至少应该是熟悉的，但林夕的字里行间依然充满了一种新鲜热烈的感情，宛如是第一次吻恋人的唇时的激动，所谓情不可久，但林夕所描写的感情似乎是越久越汹涌。对于这样的词作，王菲也是不敢怠慢，曼妙的类美声成功地营造出一个旁若无人，痴执眷恋，纵情想念的情景。MV中的王菲也是星眸半开，在无人的舞台上独自吟唱。水仙象征的是完美与自恋，而这一段歌词与演唱以及MV也的确给人以顾影自怜的感觉，这也似乎完全可以解释词中那种百看不厌，越看越迷惑的感觉，以及为什么歌中隐隐透出这么一点来。那么这首歌是否真的就是想表现自恋的情绪呢？这个问题要留到副歌部分之后来谈。
副歌的另类唱腔一下子把人从思绪中拉回了现实，即使用到了鼻音，王菲的演唱依旧清越明亮，但却带上了几分狂躁之气，MV中的王菲也突然间歇斯底里起来，扶着话筒不停地摇晃。“最好没有人会明白我说什么，只有你听懂我想什么，你一脸沉默，什么，我没说什么，我没说什么。”一个自恋的人总是可以保持从容，因为他们只欣赏自己，没有人可以走进他们的世界所以便无法加以伤害，刚刚用水仙花给了我们一点暗示的林夕似乎又开始颠覆自己构建的世界。对照MV中两个以截然不同的王菲，我觉得这应该属于人格分裂的现象，但同样的道理，要让一个自恋的人人格分裂是异常困难的，除非是又一种能够超越如此强烈自恋感情的其他感情，诸如不顾一切的他恋，这样主曲部分的歌词可能一部分是写别人的脸一部分是写自己的脸，又或者根本就是看朱成碧，无法分割。听到这里，我的猜想是，第一个王菲是肯定或者包容他恋的倾向；而第二个王菲则依旧希望封闭的世界不被打开，副歌部分的演唱以我的理解完全是唱给前一个王菲听的——我们并不需要别人的介入，只有我们才可以彼此欣赏彼此爱护！两个王菲，加上一个可能存在的她，构成一个迷离的情感空间。但这不是《脸》最为复杂精彩的地方。
MV中的两个王菲互相争夺取代撞击，然而当歌曲结束时，当舞台下所有的听众都抬起头来的时候，我们赫然发现每一个都是王菲，说到底，这仍然还是一个人的舞台；所到底，这个舞台又究竟是属于哪一个的呢？这让我想起了村上村树的《斯普特尼克恋人》。与此同时，歌曲达到了最高潮，潮水般涌来的音符让人无力思考，在那一瞬间我有一种灵魂被拷问的感觉——我是谁？现在的这个是我吗？原来的我在哪里？我应该选择哪个我？或者我并不该去选择？
整首作品中充满了自恋、他恋、自我肯定、自我否定、双重人格分裂、甚至多重人格分裂，而且每种感情都走到了极端的地步，在短短的几分钟的时间内撞击砥砺，又同归于尽，对人类内心最深处的复杂心理状况做了一次深刻的探究，同时林夕的歌词和王菲的演唱又带着唯美主义风格，丝毫没有因如此激烈的碰撞而降低歌曲在美学上的高度——依旧是如此的好听！同时，另类唱腔的运用已不仅仅是作为歌曲的一种装饰和营造气氛的手段，从符号学的角度而言，她是作为一个code而存在的。这一点和death metal采用残暴男腔，甚至是black metal的尖吼黑腔搭配柔美女音的对唱形式来象征黑暗与光明、生命及爱之间的对抗有异曲同工之妙。
当然，对于王菲的很多经典来说，这只是选取了一隅，我们所要关注的不是王菲这个人，而是他用自己的方式对音乐的诠释，我宁愿大家记住的不是曾经有个歌手叫王菲，而是有种音乐叫王菲，一种特立独行在某个流行时代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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