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平的万平治沙

如题所述

蒙古高原的东南段,霍林河像一条哈达环绕在绵亘东西400公里科尔沁沙地的边缘,这里有一块蹄铁状跨
入沙漠的地方就是吉林省通榆县。万平1999年回到了阔别多年的通榆,看望当年给他以最温暖再教育的乡亲们,当年喝遍了每家乡亲苞米糊糊的万平,又回到了故乡。透过摇曳的芦苇荡,依旧是30年前的房屋,不同的是周围矗立着百十个巨大的风车。最可利用的能源竟然是风!一幅奇特的画面展现在眼前,先进的风力发电车下面是最贫瘠的土地与最原始的人耕马犁。于是,万平带着可以短期致富的造纸工业项目去了。可是,当他看到那里更加吝啬的盐碱地和被黄沙掩埋的大草原,多年从事环保工作的他犹豫了:与人的落后相比,环境退化更加可怕。万平的心被震撼了,1999年5月起的一年时间里,他10次自费徒步考察了内蒙古兴安盟的高力扳镇至好腰苏木、吉林省通榆县的同发牧场至乌兰图嘎乡方圆2500平方公里的沙化地区,考察草原退化和气候变化。从那时起,他的脚步就再也离不开这片土地了。日益恶化的环境和经济愈加落后的现状令他感到痛心和悲哀,于是萌发了开创个人治沙事业的想法。2000年,万平看到了王明海和一个叫远山正英的日本老人在内蒙古恩格贝沙漠治沙的先进事迹,他深受震动,更坚定了他治沙的决心。2000年6月他毅然辞掉了待遇优厚的工程师工作,带着半辈子积攒下的30多万块钱在同发牧场的一片沙丘上成立了自己的治沙基地。那年万平47岁。从那一刻起,万平就在这块被当地县领导称为吉林省西部“条件最艰苦、环境最恶劣、经济最落后”的流动沙丘上开始了生态恢复—荒漠化治理的艰辛历程。他更要在沙地生存困局中走出一条高效生态农业的新路。
2000年6月16日,示范区开工了。显然,这是个吉利的日子,但是没给万平带来好的开端,第一天就遇到了麻烦。治理区距离最近的村子仍有1公里的路,万平要在沙丘里建起自己的生产生活基地,但10万块砖和大卡车一起陷在了沙窝子里。晚上睡帐篷,白天他蹲在10万块砖前面发呆。有人出主意了:在沙子上铺上碱土,拌上沙子浇上水,就是简易路嘛。可是这么大的工程,要多少人拉多少土啊,村子里都没有一条这样的路,何况水又从哪里来呢。猛然间,一个名词—压强,闪现在万平老师的脑海里。推土机之所以能在沙地上行驶,不就是比汽车多了个履带吗。可是,履带从哪儿来呢?钢铁的自然买不起,于是,万平老师截好一段段的木头,用铁丝挽起来,做成了足有400米长的“木履带”。这样,10万块砖运进去了,石灰、水泥、钢材也都运进去了。那时,万平老师体重下降了15公斤,连手指甲都凹陷了下去,手背上被风刮出了一道道血口子,他在透支着生命。最初的时候,他整整1年没洗过脸,2000年基建期间,气温高达46摄氏度,地表温度则达到了58摄氏度以上,他脱下来的裤子干了以后都可以像水泥桩一样立在地上一动不动。
2001年春,万平老师和志愿者们栽种了5000棵杨树和20000棵沙棘。资金短缺的万平,想通过种树得到国家植被恢复补贴。而常识告诉人们,植被类型分布是有其客观规律的,年平均降水量在600mm是森林生长发育的阈值,低于这一阈值的地区不但不会出现天然的密林,人工营造郁闭度大的森林,会自行退化成疏林或“小老树”。这一地区的年降水只有350—500mm。结果,25000棵树,有三分之一被流沙埋掉,三分之一旱死或被夏天地表高温烤焦,剩下的三分之一由于营养不良,被风刮倒,没能够越冬。这个沉重的打击让万平一下子病倒了,同样营养不良的他更是几次晕倒沙地中。 “没有蒿、草,就不能栽活乔、灌”,在科尔沁沙地,大自然用一场沙暴告诉了万老师这个铁律。
痛定思痛,02年,万平全家出动,打草铺地在沙地上,想利用当地草本植物种群进行植被恢复,种子用来育苗,腐烂的草可以用来改善土壤条件。同时,万平老师还耗资十万余元围起了长达4000米的工程围栏,这方法后来被人们誉为“盖被子育草法”。除了采取“天然恢复为主,人工养护为辅”的方针, “退耕还草、禁牧还草”,以恢复植被,万老师还需要不停的防耕种、撵牛羊、看药草、护野生动物。2000年-2003年整整3年时间,万平老师24小时全天候守护这块沙地。每天早上不到4时起床,一直工作到夜里23时左右。他先和年仅20岁的工作人员郝明一起,每人扛着一把铁锹沿着围栏走上一圈,一是将昨晚猎人设下的兽夹、兔套收起来,另外一个最艰巨的工作是围撵进入示范区啃食牧草的牛、羊。当地的牛羊都是散放,聪明的畜生们撞倒围栏,进入治理区,与万平你进我退,你退我进的周旋。从春到冬,再从冬到春,这不仅仅是在全方位的守护,更是在与人争夺生态恢复的空间和时间,是在与人的传统陋习拼,是在与人拼。茫茫荒漠之中,只有万平,带着一个农村青年在守护这百顷绿野,吃不上、喝不上,曾经几度昏倒在沙坨雪地中;他曾为了保护野兔,一个人与六个人,六匹马,十二条狗对峙长达3个小时之久;他打过官司,更受到过威胁和恐吓……他知道这是在透支生命,但很无奈:没有草、没有植被,就没有下一步的防风林,更没有真正的草原、高效的农田……
经过缜密的考察和思考,万平欣喜地发现,在没有过牧的情况下,沙地原生植被恢复迅速,草生植物已经抓住了水源,沙地初显绿色。有了植被,沙丘就不会轻易流动了,那么再辅以防风林,效果就更加明显了。于是,万平根据沙丘的个数,划分出若干个生态圈,为保护沙地生态结构,在水层较浅的地方栽植少量林带,以草养林,以林护草。第三年,沙地长出了原生的灌木!沙地的原生动物也出现了,先是有了小小的田鼠和蛇,后来竟跟来了鹰和狐狸,在齐腰深的大灌木中,鹌鹑一窝一窝的,野鸡到处飞,野兔竟然走得很慢很慢,只有见到獾子才一闪就不见了。后来,有中科院的专家来考察,万平这个忘我的探索竟和中科院的生态学专家们的理论不谋而合,专家们当时苦于没有实际案例支撑理论,万平的做法正好印证了生态恢复要以原生植被为主的科学理论。
至03年的两年时间,万平以恢复本土原生植被为主,谨慎引进外来物种为辅。运用林草植被再生技术,增加土壤腐殖质厚度,改善土壤结构,提高土地生产力。沙地原有植被物种(荆棘类和蒿草类)已恢复了85%,一些中药材均已重现沙地,随着生态防风体系的范围的形成,吸引了各种哺乳动物以及鸟类栖息繁衍。针对沙地地区多年干旱少雨,沙土层墒情(指土壤含水状况)接近为零的情况,万平和志愿者们打百米深水井一口,建造直径二十米的晾水池一座,铺设滴灌水管多处,一举两得,即满足了生长又节约了水源。
为减缓沙丘东进的速度,万平老师在植被恢复的基础上,栽植防风林——乔木、灌木。当然栽植防风林不是生态恢复的中心,但也是必不可少的,因为这里是农牧交错带,要有效的恢复沙地、利用沙地,必须要防风。2002年-2004年短短三年时间里,万老师和志愿者们打了十几眼浅水井,在井附近风蚀严重的风口地带多行密植杨树,并在杨树周围栽种沙棘。乔灌林远看成带,近看成片。但是,万老师却尽量减少栽种面积,他告诉我们这里是科尔沁沙地,只能把它恢复成科尔沁草原,决不能恢复成科尔沁“森林”。所以栽树只要求保证成活率,以达到防风的目的。到2006年春季植树为止,治理区已经栽种并成活杨树4万棵,沙棘10公顷以及少量的柳树、榆树。借助杨树的高大力量来防风固沙。而杨树外围栽种抗旱的沙棘却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带刺的沙棘适时地拦住了非法捕猎者的脚步。
从2000年至2004年,短短四年时间,科尔沁 (万平) 治理区以自然恢复草本植被为主、植树防风为辅,积极在探索发展高效农业方面就取得了初步的进展。据2004年8月北京师范大学师生对中国科尔沁(万平)治理区考察结果显示,该区的植被覆盖率已达95% ,植物种类百种以上,动物更有数十种之多。原生动、植物的纷纷落户,使示范区初步形成了以草食动物为主体的小型生态圈。最重要的是流动沙丘已经基本固定,没有继续向农田滚动。
高效农业的探索是示范区核心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生态恢复—荒漠化治理是一项宏大工程,它的长期性、艰巨性、复杂性决定了这项工程是世界级难题。一个人治沙的速度永远比不上造沙的速度,因为当地是滥垦式的土地荒漠化,所以要保证生态恢复的成果不被颠覆,必须带领农民改变原始落后的生产方式,走出一条与生态相协调的经济发展之路。改变人们的生产生活方式,创造人与自然的和谐生存空间,与人的沟通尤为重要。农闲季节,他走访临近村屯,详细记录农户的家庭情况,包括耕种土地面积、家庭成员文化水平、子女读书情况甚至于女主人的娘家情况等等都一一记录在案,他希望通过了解这些最基本的人文情况,把自己的治沙理念向更多的人们推广,带动更多的人治沙致富,摆脱人与自然争资源的现状。
在现有条件下,当地农民要生存、要发展,只能靠无节制地开垦已经严重沙化的贫瘠土地,广种薄收,别无他法。当看到万平老师如流水一般投资护草却不见收益时,当地小孩高喊:老万老万,干赔不赚。万老师知道自己长时间这样干是不行的,而乡亲们更不能干赔不赚。怎么办?一定要走出一条既能促进生态恢复,又能带动经济发展的路,把乡亲们从贫瘠的土地上拉出来,使他们尽早脱离广种薄收的无奈境地。万平认为,应当大力恢复沙地本身植被,用小面积的土地种植单位价值高的经济林取代大面积的广种薄收和散牧牛羊。为了寻找适合沙地的经济林品种,万平多次走访辽宁、内蒙古、黑龙江和吉林等十几家经济林科研院所,根据沙地特有情况选择同纬度生长、耐寒、耐旱品种30余种进行种植实验。2003年春天,非典肆虐的季节里,万平用双肩从哈尔滨扛回了宝贵的树种。2003年冬天,深知隔行如隔山的他又从吉林请回了当地享有盛誉的葡萄大王,在沙地专门为示范区志愿者传授种植技术和经验。通过到辽宁、内蒙、黑龙江、吉林市、天津、北京、山西等地考察调研和本地实践,万平得出这样一个收益比公式:
1亩(667㎡) = 30亩(20000㎡)
(葡萄的价值) (同样沙地绿豆的价值)
也就是说,农民种植1亩地的葡萄,相当于原来种植了30亩的杂粮杂豆。这样就实现了以较少的耕地投入换取更大的经济效益,可以“解放”大片的沙地,使其得以休养生息,达到植被恢复的目的。如果该项目运行正常,在示范区内的试点工作取得一定成果(也可以说探索出一种可行性很强的农村生态经济模式)以后,就可以向示范区外适度推广。那么,就有可能使通榆县4万公顷流动沙丘的植被得以恢复(大约6-8年即可:25公顷—750公顷,150公顷—4500公顷,900公顷—2.7万公顷)。
摸索出经验后,万老师于2004年成立葡萄协会,组织附近11户村民参与到种植葡萄的项目中。他带领30户乡亲种植100亩10000棵葡萄树,生产酿酒葡萄。2005年,一场雹灾,让收成毁于一旦,万平赔了3万元。第二年,葡萄行情大跌,万平高于销售价收购农民手中的葡萄,又赔了4000多元运费。现实就这样拷打着万平,仿佛就是要治他的这个“狂”劲。面对这一切,万平一点没有退缩。为使这百公顷沙地变成绿洲,万平赌上了后半生所有保障。他辞职买断工龄11万元,多年积蓄10万元,给中小企业打工的收入8万多元,向亲朋借款12万元,又用父亲和自己的住房抵押贷款10万元,再加上“抬钱”,先后向这块沙地投入了75万元。一个例子就可以说明这一路走来的艰辛:2001年4月,万平老师已经欠交两个月的电费,治理区内的工作人员断粮,被钱憋倒的万老师想到了卖血,甚至要了饭。万老师说过:“我不是为了钱,可我太需要钱了,这个项目有着极大的经济潜力,但在经济效益没有显现出来的现在,我每年需要的3到5万元资金支持,却求借无门。我们也在艰难地寻找合作者。”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万平的坚韧让希望渐渐露出曙光。2006年,山葡萄长势良好,吸引了更多的农民加入葡萄种植当中来。2007年9月26日,吉林农大资深专家皇甫淳老先生认识了万平,并到万平的示范区做葡萄种植指导,同时,传授了葡萄酒酿造技术。10月30日,美国生物化学博士陈慰中从朋友口中听说了万平,当陈博士几经辗转来到万平的“沙地绿洲”上,几乎震惊了:“你在为全球环保做贡献,应该去申报诺贝尔和平奖!”万平笑了:“我从没把自己做的事与和平奖联系在一起,我只想通过扼制沙化,保护环境,回报这块曾经养育过我的土地。”正如万平自己所说,为了这块养育他的土地,他顶着巨大的压力,心甘情愿地做他的“环保卫土”。
看到山葡萄的丰收在望,万老师欣慰的说道:“目前,示范区与近30户农户栽种的酿酒葡萄长势良好,明年8月产果。近日已经有酿酒公司与我们联系签定收购合同。我们是实践者,既然目标已经确定,那么就要坚定地向前走——用高科技、高效益将30户、100户,一村、两村的乡亲们从已经沙化的土地中拉(吸引)回来,使更大面积的荒漠化土地得以休养生息,使更多的乡亲们在这项生态恢复工程中脱贫致富,进而拉动当地经济的发展。这既是我们示范区的宗旨和责任,也是我们的工作和乐趣!”更让人感到振奋的是,2006年起,万平老师将成功的经验向毗邻的内蒙境内兴安盟高力板镇的万亩沙地进行了推广,并初见成效。
万平老师在治理沙地的同时,深感人的认识对环境的重要性,于是,他利用一切机会在各种场合开展环境教育。在万老师的个人名片上印有他的两个非常重要的职务:吉林省通榆县同发中学环保教师、名誉校长(志愿者)。这两个职务,对于那些梦想着升官发财的人来说不值一提,但是却让万平感到由衷地自豪。作为一名环保教师,他自编与当地实际情况相结合的环保教材,义务开设环境教育课。从示范区到学校有两三公里的路程,他风雨不误,从没缺过一节课。到今年暑假,同发中学已经有几百名学生从万平老师这里毕业。这些孩子的“毕业证”很特别,是他们交给万老师的一份保证书或一篇小作文。一份份答卷上,孩子们用稚嫩的笔触书写着他们的猛醒和决心。哪怕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老师,我知道了,我家那样种地不对。”这就足够了。毕竟这里只有万老师一个人在操心孩子们的环境教育,毕竟他已经年过半百,岁月不饶人啊!
绿洲在不断地扩大,环境保护与生态和谐的理念也在不断地传播。万平老师不仅在治理荒漠化,还不定期地到北京、长春、哈尔滨、沈阳的10余所高校讲授荒漠化治理课程。示范区和万平的事迹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地震撼着这个国家和民族。9年来,先后有来自日本、韩国、俄罗斯等国家的志愿者到示范区工作,全国各高校2000多名大学生(包括硕士生和博士生)成为示范区的支持者和劳动者,他们与万平建立了深厚的友谊,为示范区做了大量的工作。全国各地的民间环保机构也都与万平建立了联系,并为示范区捐款1.5万元。
万平,塞外斜阳下,一位真正的科尔沁卫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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