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说的是,令人目眩神迷的秋色混乱了我们的旅游选择时,灵台的一丝清明,一定停在关于江西的记忆之上。确切点讲,是关于婺源秋天的故事上。
哪怕川西的秋色霸道妖娆,大巴山的红叶饶是地道,一碰触江西,特别是婺源的敛而不放,张而不狂,便总缺了那么一点走心的味道。
江西,婺源,在人间,又不在人间。深秋走进江西,很容易忘了川西…
篁岭晒秋
一、我记得星星
李坑是个小村庄。绿树村边合,秋水人家绕。
这里有徽派古城的白墙黑瓦,有缓流悠然的绿水清清。红鱼翔浅底,白鹅拨青波。
秋深雾重人家烟,午后寒日冻乡音。置身李坑,如画中人,连思想都被静止。
流水人家
你是剪影,树是剪影,村子也是剪影。马致远那首经典得不能再经典的《秋思》,便在朦胧的水汽里氤氲出“小桥流水人家”的气势。
江南就是那个样子,宁静得像个女孩子,一颦一笑都有着被我们抛弃的古老规矩。
当夜晚寒星乍现,有灯,与一颗接一颗掉在水里的星子比试光明;然而,高铁过境的声音突然来袭,被打扰的入定变成了选择的烦恼:是温习几页《边城》还是读几首徐志摩,就只好求助于窗外的柔波。
二、雾锁清秋
在江西一定要在石城住一天。要准许自己在深秋的夜晚失眠。
天萌萌亮的时候,就要悄悄地梳洗打扮,因为在晨光里推开窗的人,即便隔着雾霭,也会被他人发现。
雾
没有人想自己成为一幅水墨丹青里的败笔,尽管在那幅艳冠天下的画里,人物通常是省略的符号。
浓淡相间的雾气,被无形的纤手揉搓,就仿佛西施蹲在水边洗衣。
有高大的树在雾霭中依稀,凝深邃的红与黄,树内敛的色与彩。更静默地牵住了心。
每个人都在等太阳升起。一定得全神贯注,不敢分心。秋天的日出有赖床的“臭毛病”,谁也不清楚什么时候他才掀开被子。
日出
慢慢的,雾还不散,天却被扯开来一道缝隙,潮湿的光线便从那里蜂拥而入,点亮了你开始湿润的眼睛。
光晕与薄雾融合为一道道飘扬的纱巾,像水中青荨,把石城当作了紊动的水底。
然后,这水墨画突然活了过来,金色的乡村小道上出现了三三两两的人影。耳畔传来人们互道早安的声音…石城的一天便正式开始。
三、粉红如梦
在石城度过清晨,一个合格的行者还应该选择参与长溪的黄昏。
下午四五点到长溪刚刚好,照耀了一个白天的太阳发着疲惫的光,有些“偷工减料”。
远山渐渐朦胧,晕一层暧昧的粉红。
朦胧
近处有枫,挂树树惊艳的鲜艳。却悄悄延伸它的枝头,要把这跳脱的色彩融化进愈发暧昧的锦绣。
你可能会在这光影里想起曾经恋人的水汪汪的眼睛,含蕴着爱情说不清道不明的旖旎;你可能会想起某次拥抱时的心情,埋藏着忘记自己的恍惚迷离。
或许,你会想起一场中式的古典婚礼。身材窈窕的新娘子忐忑不安地穿着红衣,盖着大红盖头,坐在床头,然而,她的枕头下一定有把锋利的剪刀来证明自己的玉洁冰清…
我要唱着“掀起你的盖头来”还是假装醉醺醺?或者,学《白鹿原》的白孝文,正襟危坐地看古文?
傍晚
在长溪,粉红如梦。你无须思考,直到它的傍晚淹没你,直到它的黄昏吞噬你,然后你便开始觉察到自己的善感多情…
四、晒秋
秋天到江西,怎能不篁岭?
金色的玉米,红色的辣椒,黄色的吊柿…摊开在晒匾内,挂在屋檐下,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篁岭的秋,美在毫不掩饰的实诚,美在与青山绿水的相得益彰。
晾晒喜悦
阳光下的古村,有着种超然物外的精气神。那种极富感染力的平和气质,让每一个进入村子的人不由自主地认同,“拿来主义”很自然地成为游人的秉持。
行在婺源篁岭的古街小巷,踩着高低不平的韵律,只需要安安静静地打量,对每个邂逅的人报以微笑,那蓝天就是你的了,金色的阳光也是你的。晾晒的食材可不是你的,但它充满烟火气的美可以成为你的。
丰收的展览
打动你的可能是那些参差排列的色彩,但真正让人心内平静的,是这艳丽背后支撑的魂灵:那是种似曾相识的传承自古旧的生活方式,是对幸福安康的一以贯之。
其中饱含着安居乐业的求索,融入了吉祥如意的美好愿景。
秋到深处想婺源,情到浓时梦江西。
在重庆的秋日暖阳下,我慵懒地放飞自己于深秋的天地,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遥远的江西:武功山巨大的草坡上草叶染了风霜没?李坑外的月亮湾是否还有渔民撒网?庐山的金秋是不是依然松柏常青…
渔歌
我便又回到了去年的某段时光,正坐在李坑村一间朴素民居的窗前,心平如镜地看黑白分明的徽派建筑后,不知何时招摇出一树火红的秋柿…
阳光很温暖,照着重庆,也照着江西。它们亦照着我心,馈我以明媚积极之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