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贾里全传》一自然段摘抄,要原文啊。多点

如题所述

我们和女生不一样。女生们要好起来,就把些小零食,话梅什么的相互请客,塞来塞去。朋友问也得万般小心,常为一句话闹翻。我们么,相互敲个"栗子",来个扫蹚腿,同样是亲热的表现,否则友谊就没意思了--谁会和女生一样精细?还有,十个男生中至少有九个喜欢搞点名堂,特别是我和鲁智胜,这方面志趣相投。
——摘自贾里日记
在班委中,陈应达、鲁智胜、贾里是一个小团体,因为其他三位班委都是女生,这三个女班委之间并不友好,相互给脸色看,经常说赌气话。三个男班委从不偏向哪一方--谁搞得清丫头们的事呢?
用鲁智胜的话来说,他们这三个班里的精英中,陈应达是最出色的,他以头脑发达著称,他爱好广泛,有一大摞电子方面的书,并且专门收集各种型号的主战坦克的图片。前一阵,他老闷在家里翻书,说是想发明一种甲壳虫坦克。后来,真的做了个模型,小小的,装了电池就能往前跑。
可是贾里不投赞成票。陈应达瘦瘦的,脸色苍白,架了副眼镜,十足的书呆子模样,他的胆子特小,看人打预防针都吓出(又鸟)皮疙瘩。他也许能制造设计坦克,但绝不可能去驾驶坦克打敌人,要他上阵,他不晕过去才怪呢!
鲁智胜找不到知音就大力不满,责怪贾里不识货,天天在贾里面前吹风:
"你看陈应达的包,真正的牛皮,科学家派头!"
"算了吧,"贾里说,"人家陈景润,大数学家一个,衣着相当朴素。"
"人家陈应达气质好,看上去就优秀。"
"样子优秀的人并不一定真优秀。"贾里顶了一句。
鲁智胜翻翻眼睛,终于不再作声。第二天,贾里在书包里发现一张纸条,上面没头没脑地写了句骂人的话,"你是条盲目的狗"。后面署名是"神探"。贾里揉揉那纸条,把它塞进全班最最计较的女生洪裳的课桌里,这下好了,洪裳立刻大哭大叫,把这事变成轩然大波。事情闹大了,一直惊动了教导主任。最后经过辨认字迹,这个胖胖的神探终于被叫进办公室训了一通。
那家伙一出门,就对着贾里大嚷:"你真不够朋友!"
贾里不动声,笑笑说:"今天过愚人节!"然后把手搭在那倒霉的鲁智胜肩上。
从此,鲁智胜不仅佩服陈应达,还对贾里甘拜下风,他这个人,优点不多,可有一条很突出:很有自知之明。
他们三个齐心协力地搞了半年合作,人称"三剑客"。不知谁说过,两个朋友能好得很长,而三个朋友的友谊总容易有起伏,因为人的感情不是天平,总会有些高低。没人去研究这种说法的科学性,但这三剑客之间的友情突然面临了一场危机。当然这种危机是有原则的,跟丫头们的(又鸟)零狗碎的矛盾完全不同。
事情发生在校庆后的不久,学校要组织一场智力大奖赛,每班派一个选手。班委会决定选派陈应达去,因为他是个全能,能为班级争光。
"不,不,不行。"陈应达说,"我抽不出空来准备这些。"
"还有两个下午就比赛了。"鲁智胜劝说道,"你明天下午翻一下资料,后天下午上场,比一下就完了。"
"两个afternoon?我能背多少单词!"陈应达推推眼镜,耸耸肩,"English学习就是需要一种持续性。"
陈应达在外面参加了一个业余学校,专攻英语。他的英语签名非常华丽,据鲁智胜说已达到了外国名人的水平,口语一流利,他说中文时总要不自觉地冒出些单词,而且动作也有些洋味。听说他父亲让他初中毕业就去考"托福",然后投奔他在美国的姑妈。陈应达是个罕见的孝子,所以一头扎进外语堆,成了啃书的虫,连"剑客"间的友谊都淡忘了。
"喂,喂。"贾里没好气地说,"人总是要有些义气的,为班级作些贡献吗!"
鲁智胜敲边鼓:"你一出场,他们别的人就没有戏了。"
可惜,那个陈应达不比别人,他才不会让人几句话激得晕头转向呢。他有礼貌地听着,最后回答了一个字:No。
所有人所费的口舌在这个无情的否定中变成废话。鲁智胜扫兴起来只会旧病重犯,嘀嘀咕咕地骂人:"真不够朋友,这四眼狗。真想一脚踢他去美国啃干面包!"
贾里说:"得想法教他一个新单词,"
"算了吧,他现在已有三千词汇量了。"鲁智胜气得很,好像又做了一回上当的主角,"他教教你还差不多。"
"我要教他对我们说--Yes!"
"噢,叫他乖乖地代表班级出场?"鲁智胜说,"神仙也办不到。"
"我想当神仙。"
他们俩坐在一起想了很久,愚蠢的主意出了一大堆,诸如,写一封恐吓信呀;去跟他父亲谈谈呀;把他劫持到比赛场呀,总之,它们很快就自生自灭,被否定得精光。
正在这时,教外语的祁老师从边上走过,那是个很注意修饰的男老师,话很少,嗓音低沉,学生圈里都在传他一天喝三瓶酸奶,不吃中餐,光吃红肠面包;说他讲梦话都用外语。也不知这个典故是否有根据。他气度非凡的样子确实有些镇人。他们两个停下交谈,目送他走远。
"我要是能说服祁老师就好了!假如可能,我情愿掏钱请他喝酸奶。"
贾里也知道,祁老师在业校兼课,陈应达现在是他的门徒,但是,像祁老师这种高傲的人,要是求上门去,他是不会给Yes的,十有八九也是个No--陈应达的口吻也许就是来自他的教诲。
"No。"贾里学了一个低沉的否定。
"像极了!"鲁智胜大叫,"忘了祁老师来代过课吗?他就是这个音调。贾里,你真能模仿,甲级水平!"
"是吗?!你敢肯定?"
"绝对!"
贾里说:"好吧,今晚祁老师就往陈应达家打电话,"
鲁智胜想了半天,才转过弯子,笑得并住双腿,收起了肚子,说:"你不能甩掉我,这是我们两个共同想出来的。"
那自然,现在只剩下两剑客了,必须团结如一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这天晚上,贾里他们这两个当代剑客躲在贾里的小房里,给陈应达拨电话。陈应达不是那种稀里马虎的人,因此,跟他较量是件激动人心的事。
电话铃响了,他们听见陈应达叫了一声:"喂,这里是陈家,找哪一位?"
贾里没作回答,屏住气,放下话筒。鲁智胜早把爱华微型录音机开响了,耳机贴上去,那里正播放着正宗的美国口语。
"您是祁老师?"对方的声音变得恭敬起来。
耳机移了一下,作为背景,这很重要。贾里低吟的声音响起来:"你没在准备智力大奖赛吗?"
"No,这太没意思了。"
"No,No,虽然English学习需要一种持续性,可应用也很重要。"
"您是说,智力大奖赛上有英语智力题?"
"Yes。"一个标准的男低音,完全是祁老师的风格。
"Yes!"对方说,"谢谢老师。我懂了。"
"No,不必谢!"祁老师一向一字千金。
电话挂断了,好长时间,他们两个创造奇迹的人都有一种在梦里的感觉,正巧,贾里的妹妹贾梅推开房门说:"你们又鬼鬼祟祟的!干吗打电话要关门!"
这下,他们被提醒了,哈哈乱笑,笑得十分放肆,用贾梅的话来说,活像海盗,他们听后倒很得意,笑得更夸张,而且对准她笑,笑得她发怵,逃出房间。
第二天早上,没有发生任何精彩的故事。陈应达急匆匆地跑来,对贾里说:"参加智力大奖赛的人定了吗?"
"没有。"贾里用眼睛扫扫他,"你又不肯去。"
"那,那我就去吧!"
鲁智胜一个劲揉鼻子,大约怕喷出大笑:"你怎么想通了?"
"这个嘛……既然班里需要。"那个才子居然笑笑,笑得十分自然,真假难辨。
"谢谢!"贾里冷冷地说。他没再追问陈应达,因为知道他绝不会说出祁老师,这种人,打死他,他也不会说。--适合搞地下工作。贾里只是追问一句:"不会再有变化吧?"
"君子一言。"鲁智胜又加了点分量,阴阳怪气的。
"Yes!"陈应达果然钻进圈套,同贾里击了掌。
贾里把名单报到学生会。他知道,他真的做成一回神仙了。只是鲁智胜还有些担心,连连说:"万一他碰到祁老师……"
这些担忧都是杞人忧天,一切都十分顺当,陈应达在智力大奖赛上对答如流,为班里赢了一枚金牌,全班的女生对这个陈应达都另眼相看,仿佛全世界只有这一个优秀的男生。后来,那股"陈应达热"还传到邻班,女生们全加入了,连贾梅也三番两次说:"陈应达真伟大!"
"伟大个屁!"贾里愤愤不平,"最伟大的是我这种无名英雄!"
"无名英雄?电影里才有无名英雄呢!"
对这种没头脑的女孩,又有什么可说的呢。贾里又不能把这事的经过披露出去,他心里倒希望陈应达对他发通脾气,因为那智力大奖赛中根本没有什么英语题,况且陈应达一周要和祁老师接触多次,肯定已知真相。
可是陈应达对此保持沉默,这弄得贾里都有几分难过。有几次,他想同陈应达一块儿回家,可陈应达婉转地拒绝了,很明显,三剑客的友谊搁浅了。
只能各奔前程了!贾里挥挥手,把烦恼赶跑。
可是不久,二剑客之间的友谊也差点断送掉,事情出在鲁智胜身上。
鲁智胜是○型血,常常自称是英雄好汉的料子。确实,他讲些义气,有些值得夸耀的地方,但这家伙好卖弄。譬如骑车时摇摇晃晃,半闭着眼睛,像个醉汉,其实,他很清醒、只是装潇洒,觉得这样美罢了。
最最要命的是,他学会了吸烟,而且吸上了瘾。
贾里是第一个知情者,因为鲁智胜曾拿出包烟敬他一根。贾里刚一迟疑,那鲁智胜就神气活现地说:"喂,这值得犹豫吗?世上伟大的人物都抽烟,什么马克思。列宁、巴尔扎克。"然后点上烟,美美地抽了一口,仿佛已一脚踩进伟人圈。
"这烟是哪儿买来的?"贾里把烟顿了顿,陌生得很,他不知怎么摆动它,但又不能让鲁智胜笑他乡巴佬。
"买?我哪有这么多钱!万宝路烟贩子那儿六块钱一包!我一个月至少五包六包!"
"那是偷来的?"
"也差不多,是从老爸那儿捞的!"鲁智胜美滋滋地说,"这叫烟酒不分家!"
"小心他知道了捶你一顿老拳!"
"怎么会让他知道呢!送他烟的人那么多,不帮他抽掉点也可惜!"鲁智胜很陶醉地抽着,沉浸在自己的传奇色彩中,"喂,你怎么不抽?"
贾里有些心跳,把烟装进书包,说:"我咳嗽,以后再抽。"
没想到,鲁智胜对抽烟一直难以忘怀。一次上课,班主任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兴致勃勃抄一段古诗,鲁智胜这家伙见了那粉笔就想起万宝路,竟鬼使神差地摸出支烟--平日他都是躲在避人的角落里抽几口的,十二分地鬼鬼祟祟,不知这次怎会这么肆无忌惮!
于是,事情败露了,鲁智胜又一次成为一个悲剧性人物。
鲁智胜的爸被传唤到学校。这个中年汉子也是个黑胖子,头顶已有些秃,父子俩如出一辙,只是作父亲的五官各扩大了一些,脸上皮肤有些松弛。他来时,正逢课间休息,在这么灰暗的日子里,他在走廊上遇到贾里还不忘点头致意。贾里认为,这种脸型的人同他有缘,彼此一见就产生亲切感,因为他也立刻喜欢上那人的风度,并在心里称他为老鲁。再过二十年,鲁智胜也会成为这样的老鲁,出现在街头。
老鲁是一家大厂的供销科长,红人一个,口袋里装着名牌烟,逢人就递,据说他一天得抽三包烟,半生抽的烟连起来比赤道还长,反正,是个抽烟状元。不过这位先生很怪,不想要个抽烟方面的接班人,所以对儿子抽烟万分恼火!
自从老鲁和学校挂上钩后,鲁智胜的日子不太舒畅,老鲁把家里的烟全编上号,小鲁弄香烟就难了,只能收集些烟头什么的,跟瘪三没什么区别。即使这样,老鲁仍不罢休,常常在儿子口袋里翻,一翻出烟丝就大发雷霆。
"我像个犯人。"鲁智胜一肚子苦水,"处处受监视,"
贾里说:"那你就戒烟算了。"
"你以为我不想戒?这是遗传,我戒过一百次了,也失败了一百次。"
"买些戒烟糖行吗?"
"我常常一边嚼戒烟糖,一边抽香烟。"鲁智胜说,"这样抽起来更过瘾。"
正在贾里煞费苦心想帮帮那位难兄时,老鲁又一次来到校园。这一次,他没去办公室,而是径直走到教室,叫出贾里。老鲁非常殷勤,把贾里接出学校,领他进一家装演考究的咖啡厅,那里光线暗暗的,像故意省电。两人面对面坐着,老鲁客气地叫了两杯苦得厉害的咖啡。为了表示识抬举,贾里一饮而尽。
"好,爽快!"老鲁说,"够朋友。"
贾里觉得肩那儿轻飘飘的,感觉地位高起来。
"听说你很有办法,鲁智胜很服你!"
"服我那谈不上,他是我副手!"贾里不必太谦虚。
"那就好!看来只有你能帮他戒掉烟了。"
"这……"
"无论你想什么法子,只要他今后看到香烟不动心就行!"老鲁拍拍脑袋,"事情办成,我带你们两个出去旅游一趟,坐飞机去!"
哇,贾里简直坐不住了--世界上这种好事是很少的,能轮上一次真是万幸,只有傻瓜才会无动于衷呢!
用鲁智胜的眼光来看,这个贾里突然变成个神秘人物,一直聚精会神地读一张皱巴巴的小纸条。凑得很近,读得像要把纸条吞下去。
"喂,怎么回事?"
"没什么!没什么!我不愿牵连你烦恼!"贾里一面小声叮咛,一面小心将纸条收藏好。这样的事,一天中屡屡出现。到了第三次,鲁智胜再也受不了这样的折磨了,他蹑手蹑脚地绕到贾里身后,一把夺过那纸条。不看则已,一看也吓了一跳,上面白纸黑字写着:你想有一次非凡的经历吗?你想有一个从天而降的收获吗?请到第七教室对面的墙根来找答案。
"你去了吗?"
"嘘,小声点。"贾里摇摇手,"这种事能声张吗?"
"是谁写的?"鲁智胜说,"那一手美术字不错。"
"是封匿名信,管他呢,反正我不准备尝试--万一是个圈套呢!"
"倒可以先到第七教室对面去侦察一番。"鲁智胜跃跃欲试。
"算了,不会有什么花头的。我倒是想不通,谁这么关心我!我除了你没什么朋友;仇人嘛,好像也找不出,你猜是淮?"
当天午休,鲁智胜就出马了。他踱到第七教室对面,那是校园中最僻静的角落,一个月也难得有人光顾一次。他悄悄地四下一看,果然发现,墙根上歪歪扭扭写了一行字:往东走三十步。这难不倒鲁智胜,他遵旨往东走了三十步左右,那是个堆杂物的死角,果然,又看见一行粉笔写的字:篓中有一支烟,抽了烟再往回走即能如愿。鲁智胜笑笑,好奇地踢开那废纸篓,果然,从中滚出一支烟和一盒火柴,那烟正是他喜欢的万宝路。鲁智胜喜出望外,见四周没人,蹲下(禁止),叼起烟,点着了。
突然,那角落中传出一声非人的嚎叫,长达一分钟,像发生了什么谋杀案!
那是鲁智胜发出的。周围有人闻讯赶来,只见鲁智胜举着一支烟,那烟像礼花一样喷出美丽的火星。鲁智胜低着头,一脸绝望,完全像一只断了翅膀的笨鸟!
当贾里从那杂物堆后面转出来时,鲁智胜给他一个比哭还难看十倍的微笑。
那件事很快就破了案。它造成两个后果:第一是鲁智胜的手指被燎了两个血泡,因为那支烟是特制的,隐入了一个抽去引火线的爆竹。第二个结果很令各方满意,鲁智胜完全戒了烟,说是见了它就想到可能要爆炸,把情绪全吓退了。
事后,老鲁又一次秘密地召见了贾里,这一回,他没破费,也没客套,就站在走廊让贾里吃冷风,头一句话是:"我们智胜吃的亏太大了。"随后就问贾里,准备去哪儿旅游。
"那就免了吧!"贾里大度地说,他知道这将是一场不愉快的旅游。假如鲁智胜悟出这一个买卖,说不定会跟他动刀枪。
看来老鲁正盼着这句话,说了声"再见",就扬长而去。他依然是个守诺言的男子汉,另外,他可以较以前有更多的业余时间--不用天天给香烟编号,也不用常常去翻鲁智胜的口袋;再过一年,他抽的烟连起来可能能绕地球一周!
贾里心情复杂地看着老鲁的背影越走越远,自言自语道:"再见?但愿下次不再有这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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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个回答  2011-10-04
如果是找人代写代答,
网络上有许多笔手或写手是需要付费的,
复制的和原创的价格是不一样的,
原创的是需要支付稿酬的,
看来你是想空手套白狼吗?

如果是请别人帮助的话,
应该有句礼貌的语言,
这么旁若无人般的对着电脑大要作文合适吗?

再说了大家都素不相识的,
这里又不是你个人的秘书处,
别人凭什么要按照你的要求为你写作,
你又凭什么这样无偿的占有别人的劳动果实并连一句礼貌的语言都没有呢?追问

你2啊,这是作文吗,这是一本书啊!

第2个回答  2019-09-21

“戏院风云”

我的好友鲁智胜是位忠心耿耿的人物,他的毛病在于自以为是,常常爱好出歪点子,需要我及时地点拔他。偶然,我也喜欢让他上点小当。鲁智胜对此不满,暗中朝我翻过多次白眼,最要命的是,他居然学来一个蠢人才用的抵抗方法:有主张当面不谈,分手时匆匆地塞过来一张纸条,弄得神秘无比,活像一个复杂的间谍案。

——摘自贾里日记

贾里同妹妹贾梅虽是一胎来的,但智商绝对有高低。贾梅是个稀里糊涂的女孩,只晓得"跟着感觉走"。有一阵,她酷爱悲剧性的电影 ,一星期看了三回《妈妈再爱我一次》,回回都哭得死去活来,除了擦湿的手中,还带回个患重感冒似的嗓音,可她丝毫不埋怨编导故意折磨人,还比比划划地推荐贾里去看那苦戏。后来,贾梅的爱好又转了风向,变成个流行歌曲爱好者,到处搜集金曲选,苏芮、王杰、姜育恒天天挂在嘴边。贾里常常提醒她,可这丫头仍旧疯得很,近来,居然喜欢上左戈拉的歌了。

左戈拉名字听起来有点洋,而且疙疙瘩瘩,贾里见过他的照片,说心里话,印象不佳。那伙计瘦瘦的,脸很小,单眼皮,但又显得精力充沛,有点猴王的味。虽然以貌取人不怎么公平,可第一印象就是如此,贾里总不见得说违心话去恭维那老兄。

"我要去听左戈拉演唱会!"贾梅宣布道,"非去不可!"

"算了吧。"贾里说,"他形象太差了!小个子,小眼睛……"

贾梅一向痴心,谁嘲笑她崇拜的人,她就不依不饶:"你算了吧,双眼皮漂亮,单眼皮聪明,我就喜欢聪明的歌星。"

什么逻辑,贾里愤愤地想,为了捧左戈拉,她连世界潮流也不考虑了!

本来,这个左戈拉演唱会同贾里没多大关系,他崇拜马拉多纳之类的世界级球星;或是有四星上将衔的军界人士;要么是头脑里满是数据公式的科学家。总之,他的眼界高得很,要不是他父亲插手这事,他保证,十二小时以内就会把左戈拉忘个一干二净。

贾里的爸爸是个儿童文学作家,那是份苦差使,成天锁着眉头写写弄弄。平日,他有些老派思想,不怎么赞成贾梅迷在流行音乐里。这次,贾梅为了筹款买演唱会的票,又是找门路打工,又是给父亲抄稿子。终于,爸爸被她弄得丧失立场,亲自为她去买来一张演唱会的票子。

"甲级!"贾梅高兴地又蹦又跳。

贾里也高兴,按以往的惯例,父亲每回给贾梅礼物总不会漏掉贾里。这一回,贾里猜想父亲或许会送他一张球赛票,最差也是一支现在的学生懒得去用的钢笔,反正接受礼物总是件喜事。

果然,父亲郑重地站起来,像要进行一个送礼仪式:"这是个对你一生都有益处的礼物。"

贾里受宠 若惊,啪一下站个笔挺,看父亲的架式,似乎要送他个什么贵重的传家宝:一把银制大刀或是一只祖宗留下来的金怀表什么的。不料,父亲在胸袋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张学员证来。

"这……"贾里看不懂那是否有文物的意思,"值得收藏?"

"想到哪里去了?"爸爸正色地说:"你的钢笔字太差劲,还不如你妹妹,我给你在钢笔字学习 班报了名,付了学费!"

贾里差点昏过去,他想怪叫,也想勇敢地提抗议:他情愿父亲将他遗忘。但世上的公理又不允许拒绝收下爸爸的礼物。他只能干咳数声,表示那礼物像鱼刺一般鲛在喉咙口。

可是,爸爸哪里听得懂他的潜台词!

鲁智胜是最懂贾里心思的,贾里刚把经过说完,他就开始声讨:"天下的老爸十有八九偏向女孩子。唉,他不让你去听演唱会,就是剥夺你合法权益。"

他的口气倒像个律师。贾里说:"那个左戈拉我倒是不想见!"

"不,你一定得弄张票子去,堂而皇之地去,这是最好的示威。"鲁智胜坚定地说。

贾里笑笑,这倒也是,能把票子当着全家人的面亮一亮,证明自己是能够打天下的角色,这该多威风!鲁智胜这家伙原来是大智若愚,真也算是一大发现。

放学后,他们两个火速赶到戏院,售票处倒是有余票,一看票价,这两个人的脸色就无法自然--每张票十八元。老天,讲理不讲理,不管吃不管睡只不过听几首歌,却要这一大笔钱!

"太贵了。"鲁智胜说,"等我发了财再来!"

贾里也没这么多钱,两个人快快而归。边走边后悔忘记对着那坑入的戏院骂几句!直到星期六放学,临到分手的十字路口,鲁智胜才诡秘地一笑,说:"别恨那戏院了。明天中午等我的纸条!我想请你听演唱会!"

"去你的!"贾里以为他在卖关子。

到了星期日中午,鲁智胜果然很守信用地从贾里家门缝里塞进一张纸条,这家伙真是疯掉了,两家都有电话,拨一下就通,可他偏偏这么跑一趟,制造些曲折,满足业余爱好。贾里接过纸条,见那上面写得清清楚楚:今日下午三点戏院门口见,请你听左戈拉演唱会,不见不散。

鲁智胜从未这么慷慨过。贾里半信半疑地往他家拨电话,他屡拨不通,估计那胖子在电话机上做了点手脚:塞纸条就是为了不让贾里提反对意见,更不允许他刨根问底。

贾里没法子,只好下午三点去戏院门口会那家伙。

鲁智胜早在那儿静候多时了,他满脸笑意迎上来,有点小人得志的嫌疑:"喂,你今天可以借我鲁智胜的光了。走,进去。"

贾里夺过票子,翻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票价九角。他火冒冒地问:"你捣的什么鬼?"

鲁智胜用包揽一切的口吻说:"不用操心,一切包在我身上。"

进了场,贾里就感觉不怎么对头,场子里娃娃特多,全场响着奶声奶气的喊妈喊爹声,这鲁智胜则东扯一句西扯一句,不作正面解释,待到开场,幕布徐徐拉开,贾里才如梦初醒,忍不住怒声发起脾气来:"你开什么国际玩笑!"

台上演的是木偶剧阿凡提!

鲁智胜慢悠悠地说:"急什么?这不过是个前奏。阿凡提演完后咱们别出场,就躲在戏院里,晚上不就顺顺当当地听左戈拉演唱会了?"

"你是让我一块儿混票?"贾里瞪大眼睛问。

"别不知足!"鲁智胜嘟哝道,"我不信你能想出更省钱的办法。"

好容易到了散场,他们两个慢慢吞吞地起身,像惟恐踩上蚂蚁似的慢步挪到厕所,在那不怎么卫生的地方呆了一刻钟左右。提心吊胆地等那两个清场的纠察扫完了场子走了出去,他们才似两只惊弓之鸟仓皇溜进戏院。场子里的灯全熄了,暗暗的,发闷,像一个被抛弃的大地下室,适合给流亡者开秘密会议。

他们两个找了个隐秘的角落作为根据地,刚舒舒服服地坐了三四分钟,就发现事情不妙:先是太平门那儿的灯亮了,紧接着,舞台上的灯光也亮了。刹那间,他们变得十二分醒目。

"快蹲下!"贾里说,"进来人了!"

"谁那么讨厌!"鲁智胜也只能屈着腿,蹲在两排座位的中间,"我想看清那家伙的脸!"

进来的,是一个喜欢站在舞台上的家伙,看来,他是个慢性子,喜欢磨磨蹭蹭,在这儿弄弄,那儿瞧瞧,像是准备在舞台上安家落户似的,好半天就是不走!

"喂,我可受不了!"鲁智胜说,"要蹲几小时吗?"

"那也得忍!"贾里说。

"说得轻巧。我的腰痛极了,它不肯配合!"鲁智胜苦着脸,表情十分悲惨,"我也无可奈何!"

他一定忘掉谁出的这倒霉的主意!贾里的脚也麻掉了一一除非有特异功能,否则,谁能一口气蹲上一小时脸不变色心不跳呢?到舌来,鲁智胜实在撑不住了,只能放弃最后的架子,一屁股坐倒在地,说:"苦得像难民!"

那个家伙真是打算弄一生一世了;他非但没有走的意思,还一会儿指示在顶上打灯光的人把蓝的光柱打一束过来,一会儿又把黄的强光照射在台中央,弄得这儿的两位落难的人头不敢抬,呼吸都有所克制。

"贾里,你的预感一向准确。"鲁智胜的口气已彻底软下来,"你预感到什么了?"

"一片黑暗!"贾里说,"进退两难!"

贾里不过随口说说而已,哪知事情果真如此。待到那人关闭了舞台上的灯光,便信步走下台,一下子把场子里的灯全开亮了。他用带着上海方言的普通话对着贾里他们的方向说:"二位,请站起来了!"

在灯光下,贾里看见鲁智胜的脸惊得白白的,微微浮肿着,像遇上鬼一般紧张。

"勿要客气,你们快蹲了两小时了,也一定想活动活动了!"那人揶揄地说。

世上居然也有这么可恨的人物,从口气里可以听出,他早发觉贾里他们了,却佯装不知,故意让他们受罚似的蹲在那儿受苦受难,直到快挨到开场了才来收拾他们!

贾里对他怒目而视,他却笑眯眯的,态度极好,大概属于"笑面虎"之类。

"交 出学生证。"他说,"按照我们戏院的规矩办:你们先去清扫厕所,扫毕,再来我这儿取回学生证。"

鲁智胜善于满足,不讲究个气概,因而还喜出望外地问:"不把这事捅到学校去吗?"

"刚才的两小时以及接下来的劳动能让你们得到足够的教训了!"那人很会说话,看来脑子管用,"何必再搞得满城风雨?"

鲁智胜点头哈腰,好像沾了人家多大的光,说:"谢谢!谢谢!"

"不必了!"那人收了他们的学生证,换了一种说不出的口气,"一定要打扫干净,去污粉、刷子都在那门边!"

鲁智胜还打算多嘴多舌,让贾里制止了:这时候说动听的求情话简直是浪费。

那厕所,成年的旧垢还不少,看来是上一回被罚扫厕所的混票的家伙太缺少点责任心。贾里他们擦了窗子,又扫水池,间或把去污粉往上抛,让那白色的粉末像雪花一样飞来飞去,平时可没机会可以放开手把玩乐和干活结合在一起。因而他们举着拖把、长刷冲冲杀杀,很是快乐,后来,听众纷纷进场了,偶尔也有人来上厕所,见了他们还都翘大拇指。

"这厕所扫得真干净!"

"小弟弟,是不是来做好人好事的?"

他们两个早成了落汤鸡。可怜的鲁智胜,一双黑色的新皮鞋被去污粉洒得白花花的,即便这样,他还不住地点头,对表扬照单全收。正当他们打算收拾了残局去换学生证,忽听隔着几道森严的门传来左戈拉的歌声,似乎在唱什么《好人一生平安》。鲁智胜探出门去听听,兴奋不已,也摇头晃脑地跟着哼唱起来:如今举杯祝愿,好人一生平安……

唉,落魄到这地步还唱个什么?况且,有两个好人今天被因在厕所,二生平安从何谈起!贾里气冲冲地把长柄刷子扔到角落里,无意中发现那儿有块皱巴巴的手绢。

"喂,鲁智胜,你不是自称活雷锋吗?快把这块手绢送到失物招领处去!"

"我疯了吗?"鲁智胜说,"我是做小事的材料吗?"

正在这时,那调试灯光的人领着一个神色惊慌的人急匆匆闯进来,劈头就问:"你们捡到什么了吗?"

鲁智胜耸耸肩,说:"你没派我们来捡东西呵!"

贾里故意很玄地指指那块手绢,说:"那是惟一的战利品。"

不料,那急得擦汗的人见了脏手绢眼一亮,扑过去抓过来,三下两下把它抖开,呵,那块皱得像旧布的手绢里居然包裹着一只大的足金戒指。那人激动得语无伦次,反反复复说那是个祖传的戒指,他洗手时特意脱下来包在手绢里,不料就忘掉取了。他还一边说,一边责怪自己糊涂,幸亏他的上司不在,否则以后准不会委他以重任了!特别精彩的是,他管那个调试灯光的人叫"刘经理"。

"你真是经理?"鲁智胜套上去找话,"怪不得有水平。"

刘经理笑笑,说:"你们打扫得也很有水平,一下子用掉五公斤去污粉!"

两人拿了学生证,心虚虚地仓皇转身,仿佛怕让他们赔去污粉的损耗。踏出戏院大门,贾里和鲁智胜刚想松口气却一下子变成了木鸡:贾梅和全校最著名的艺术型女孩林晓梅就手挽手地站在戏院门外的台阶上,像一堵矮墙挡住了去路。这一个曝光大彻底了,连回避的机会也没有。

"你们怎么弄得这副鬼样子?"林晓梅弯弯的眉毛抬得高高的,表示惊诧极了。

"哦,有些公务要做!"贾里尴尬地背水一战,"是帮人家……打工!"

"就是啊!"鲁智胜附和道。两只脚踮起来,轮换着伸到后跟,在裤腿上擦拭着鞋面。

林晓梅把他们从头看到脚,目光冷冷的,她就是那种不放弃找别人毛病的女孩。果然,她一拍双手,弯着腰笑道:"呵,两条落水狗!"

贾里真想同她吵一架,本来嘛,男生就不必是女生的奴隶。可今天他懒得去计较,只能拉着鲁智胜一路疾逃。气消之后,倒暗暗佩服林晓梅这丫头语文学得不错,平心而论,那"落水狗"的形容确实十分逼真。

鲁智胜不愧是个打肿脸充胖子的人,他一路大喊冤枉,说是悔死了,当时该把那手绢送到失物招领处,这样好坏也能捞个有名有姓的英雄当当,这下,拿头功的机会白白溜走了。贾里懒得理他,奔回家剥掉那湿漉漉的衣服,刚换上干净衣裤。忽然,门缝里"刷"一下飞进一张纸条。

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贾里,请予配合,我决定自己写封表扬自己的信--以那经理的口气写,尽量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明天就寄给查老师!

贾里决定教训一下这个死要名利的鲁智胜!他赶到鲁家想去兴师问罪,不料,扑了个空。天知道鲁智胜又颠簸到哪里去塞纸条了,贾里没法子,只好留下一张纸条:我已配合你,把你的留条上交 查老师,特告。

不出一小时,鲁智胜大难临头似的赶到贾里家,他先说了一通难听话,怪贾里不够朋友,像个内奸,然后就一个劲地庆幸自己还没寄出那封伪造的表扬信。贾里不动声色,他喜欢看鲁智胜急得哇哇大叫。待到那老弟走后,他才从口袋里掏出鲁智胜的留条,扔了。他才不会干那种滑稽的事呢!

那位戏院的刘经理真是位罕见的好好先生,特讲义气,他居然还记着贾里他们的名字和学校!星期二下午,贾里和鲁智胜收到他寄来的两张演唱会票子,左戈拉的,特别值得夸耀的是那票子背后醒目地打着两个字:赠券。

鲁智胜眉开眼笑,"假若再寄封表扬信来,那就配套了!"

"算了吧。"贾里在话里打了点埋伏,"别再出歪点子!"

鲁智胜不是傻瓜,连忙追问:"你到底交 没交 过那条子?害得我两夜都梦见查老师追我,老爸说我瘦了一圈!"

贾里把手搭在好友肩上,说:"我是那种人吗?"

鲁智胜耿耿于怀。到了分手的十字路口,又神速地塞过来一张纸条,也不知他何时下手写的,真是这方面才华出众。贾里看也没看,因为那儿绝对是一句恶毒的骂人话--人心里有火气时,写不出优美的诗句。事后,鲁智胜得知他的才华白白浪费了一回,深深地叹了口气,说了句贾里求之不得的话:

"我永远不会再给你留纸条了!"

贾里拿到赠券,头一个想到要在妹妹面前挽回影响,他一向把妹妹贾梅的崇拜看得极为重要。可他刚提戏院二字,贾梅就沉默下来,用一种近似于怜悯的目光看过来,仿佛看一个历经坎坷的好人。看来,这丫头已确信他在戏院充当了个可笑的角色,受罚干苦役也是赖不掉的。贾里经不住她这种直直的眼神,那里透出的自己人的情真意切的气息,令他忍不住心里发沉,不敢弄些假使它变色。况且,再吹上一通,他必定会露出更多的经不起推敲的马脚,即使把责任全推给鲁智胜也无济干事--当个上了当的软弱的哥哥也没什么可光荣的!

他只能把赠券的票根收留好,埋下一个伏笔,或许明年这一天,可以搞个"好人好事一周年纪念"。贾梅的记忆力不怎么样,那时,不妨跳过扫厕所的事,专提戏院经理寄赠券这一段的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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