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个回答 2022-07-01
天下着蒙蒙细雨，如我的心情一样灰暗。我拿着两小袋衣服，行走在这冷清的大街上，刚过完春节，街上行人寥寥无几。我，一个小学还没毕业的才13岁的学生，又能去哪？
回家？从衣服被扔出门口被赶出家门的那一刻起，我是下定决心不会再踏进那个让我受尽折磨和屈辱的家了。去找奶奶？她已经是70几岁的人了又没有经济来源，全靠伯父伯母的接济，我若再去找她，等于给伯父伯母增加了一个负担，人家愿意待见我吗？
早晨凉风习习，我的脸上湿漉漉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我走到一个能避两的屋檐坐下，生活的画面如电影般在脑海播放……
还记得我五岁那年，独自在家门口玩，邻居的阿姨路过问我：“你妈妈对你好不好啊？”我当时纳闷，心想：“妈妈当然对我好啦！哪有妈妈对自己孩子不好的？”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就笑着点点头，在我眼里，虽然妈妈偶尔会打我骂我，就算有时候我和弟弟有矛盾，明明是弟弟错了，但在妈妈眼里永远是我的错，但是，我总是执拗地认为，打是亲骂是爱，妈妈是因为恨铁不成钢才对我严厉要求的，再说，我比弟弟大四年，理应让着弟弟。直到后来从我妈和我奶奶的无数次争吵中，我才渐渐听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从我记事起，我就跟着奶奶生活，印象中我爸日夜不归，我妈也常年不见踪影，奶奶总对我说:“你爸妈忙，得赚钱养我们！”等到他们俩搬回来时，已经有了弟弟，刚满月。我的噩梦也就是从弟弟出生后开始的。
我很喜欢弟弟，肉嘟嘟的，一逗就笑，但是奶奶经常叮嘱我，不要和弟弟玩得太多，不小心弄到他就不好了，我不理解奶奶，觉得逗一下没什么大不了，何况他是我弟，奶奶真是小题大作。后来从奶奶的言语中，我隐约感觉奶奶并不是特别喜欢这个小孙子，相对来说更偏袒我，另外我也感觉我妈更喜欢弟弟，和我不太亲，我当时想可能和她相处时间少的原因吧，慢慢培养感情就好了。
后来，弟弟会走路了，变得调皮多了，家里所有的东西都爱摸，我妈和我奶奶常常因为教育我们兄弟俩的事情斗气，奶奶说妈妈花钱多，小孩子长得快用不着买太多衣服，可以挑一些我小时候穿过的，妈妈说奶奶太强势，什么都要管。有一次，我在写作业，弟弟非要抢我手中的笔，我另外给一支笔他不要，哇哇直哭。奶奶怎么劝说都不听，就火了，往下一拉他裤子，啪啪啪就是几巴掌，这下哭着更大声了，躺在地上撒泼。我妈闻声从房间走出来，一看弟弟屁股上红红的几个手指印，脸色一下子晴转多云，黑得跟炭头似的。随之，我妈和奶奶发生了第一次大争吵，妈妈抱起弟弟破口大骂：“自从嫁入你们家，你从来就没当过我是媳妇，没有一天不防着我，针对我也就算了，还要针对我儿子。两个都是你孙子，你从来就只会为老大着想，有关心过小的吗？”奶奶气急败坏，指着我妈大声喴：“你还有脸说，自从你进门来有没有对大儿子上过心，虽说不是一个娘胎出来的，但你也不至于这样刻薄他吧？好在我这条命硬朗还能干活，要是动不了了，你估计得把大儿子活活饿死！”原来，我妈不是我亲妈！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后面她们俩个再说什么，我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只记得爸爸刚好回来，才控制了局面。
人一旦撕破脸皮，就没有什么情份可讲了，这个家从此便成了战场，吵架成了家常便饭，我爸本来回家就少，看到家里整天销烟四起，一开始还两边劝和一下，后来干脆家都不回来了，两三个月都不见一次，就算回来也是收拾一些生活用品很快离开了，根本不在家过夜。奶奶说爸出去赚钱，但是从来没看到他给我们生活费，我可以理解他为生活在外奔波，但却不能理解他只顾自己享乐不顾家。我妈因为要带弟弟暂时还不能出去工作，因此生活的所有开销都靠奶奶在工厂打工的微薄收入。相处的时间越久，我妈越对我鸡蛋里挑骨头，反正我做什么都是错的，挨不挨骂全看她的心情。奶奶总劝我忍，说她年纪大了说不定哪天养不起我要靠我妈，我很委屈也很无奈，也恨爸爸为什么保护不了我。虽然知道她不是我亲妈，但是称呼习惯了，也难改口了，不过叫出口时却变得生硬起来，意义变了。
在又一次争吵中，我妈提到了奶奶名下的房子，她说：“凭什么大哥他们有房子住，而我却要租房子？我也要搬回去住！”奶奶是有一套房子正在给大伯他们一家住着，而她和我爸妈在外面租房子住。并不是大伯把奶奶赶出来，而是因为我从小没有妈妈照顾（听奶奶说我亲妈在我出生才20天就跑了，好像被我爸打），只能由奶奶单独带着，奶奶又不想给大伯增加负担，担心影响他们夫妻感情，所以才单独出来租房子。
奶奶经不起我妈三天两头折腾，只好一家大小搬回去和大伯一家合住，搬家那天，我爸在床上睡了一整天来抗议，但我妈不顾大家反对，执意搬回来，为的只是省那几百块钱的房租，以及照顾不平衡的心理。一山不能容二虎，很快，一个家的内部矛盾上升为两个家庭的矛盾，奶奶看着两个儿子，两个儿媳妇以最恶毒的语言谩骂对方，家庭成员骨肉相残，却无力劝阻。我，成了奶奶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一个家庭，四个年龄相仿的孩子，就像古装宅斗戏一般，不同的妈妈为了争取各自的利益勾心斗角，小孩常常是矛盾的导火线，抢玩具，吵嘴，我妈和我伯母都要介入其中维护着自己的小孩。在没有住一起之前，妯娌两个还偶尔会一起逛逛街说说笑，现在都成了仇人。本来双方说好了家里的费用每户一半的，后来我妈故意拖着家里的一切费用不交，想用这样极端的方式逼伯父一家人搬出去。那天，供电局打来电话催交电费，伯母去找我妈给钱:“再不交费就要停水电了！”我妈居然说：“停就停吧，看谁着急！”她知道伯母需要在家用电脑工作的，故意耍起无赖，伯母忍无可忍，一把抓起我妈的头发狠狠地拽，骂道：“你这个贱人，你们自己没本事，跑来这白吃白喝！养不起就不要学别人生小孩！”我妈也不甘示弱，两个人扭打在一起，等伯父过来制止时，两个人都已经衣衫不整，头发缝乱，我妈的脸上还有一一条条鲜红的抓痕。我带着几个弟妹，吓着大气都不敢出。
奶奶的房子，成了两家人的主要矛盾，谁都不愿意吃亏搬走让对方占便宜。因为要团结起来“一致对外”，妈妈暂时放下了对我的偏见和对奶奶的敌对，偶尔还会讨好一下我。
由于昔日的争吵，我妈和奶奶始终有隔阂，当然最主要还是因为我和我弟同父异母的关系，奶奶把我当成自己孩子来养育，和我妈形成两个利益争夺的阵势。因此一直以来奶奶和伯母的关系更要好，也没吵过嘴，两人性格也合得来，相处很融洽。自从两妯娌公开打斗之后，家庭氛围更坏，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来，我整夜整夜失眠，奶奶也是常常捂着胸口生闷气。日子久了，我妈便渐渐把自己孤立起来，无论大人还是小孩，见了她都像见了鬼似的，而我爸除了有钱分外完全做甩手掌柜。奶奶说：“儿啊，要是奶奶有个三长两短的，你就跟着你伯父伯母一起生活吧！”
在两家人因为谁在家住谁出去租房子这件事对峙时，家里突然收到了两封律师信，一封给奶奶，一封给我爸，奶奶打开一看，一下子傻眼了，原来之前我爸去找奶奶要房产证，说要抵压房子贷款去做生意，当时说好了贷款10万，不知道现在怎么变成了欠款30万，而且一分未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在奶奶的质问下，我妈才吞吞吐吐说出真相：“本来是借的10万，不过后来资金周转不够，又瞒着你借了20万！当时第二次让你去签字，其实是第二次贷款。他前几个月还还了利息，后来利息越滚越多，索性就不还了！”直到贷款准备到期，对方请律师准备起诉，奶奶还被蒙在鼓里。以前发生的种种小事引起的摩擦也就算了，但是如今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奶奶一生的心血都被败在这个不孝子和媳妇的身上，那是无论如何也不可饶恕的。
奶奶马上通知我爸回来，质问他钱到底还不还，打算什么时候把欠款还清，没想到我爸竟然厚言无耻地说：“当初借钱时是你签的名，这钱你自己还！”我也懵了，没想到我爸可以这样过河拆桥，母子两几次闹到了派出所。我爸说：“要我还可以，大哥他们必须搬出去！”，又补充说：“如果是我搬出去，我就什么都不管。”这真是需要补脑的逻辑！我爸还债的条件居然是要奶奶送他一套房子。奶奶进退两难，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最后，奶奶终究因为放不下我，希望可以保住房子而答应了我爸的无理要求，垦求伯父一家离开，奶奶和我爸妈一起留在家，伯母收拾好所有东西，一脸怨恨地离开了，世界总算清静了。
我妈作为胜利的一方，睡觉都笑出声来，这让我无法再相信善恶终有报这句话了，将无赖进行到底就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伯父伯母搬走后一个月，债主天天打电话给奶奶催债，奶奶借机找茬，和我爸妈大吵大闹，逼他们还钱，她指着我妈骂：“都是因为你这个扫把星，非说要搬回来住，现在好了，闹得鸡犬不宁！水电费你们到底交不交？要是不交马上给我滚出去！” 我爸估计也预料到自己没钱还贷款，人家迟早会上门封楼的，就想趁着这个台阶灰溜溜搬出去，只是拖着家里的欠费能赖一天是一天。奶奶和爸妈大闹之后，他们就收拾东西找地方搬了，让我意想不到的是，连我也被一起赶了出来。
就这样，我又跟随爸妈在外面的出租房生活，只是这次，我没有了奶奶的庇护，我妈对我更加苛刻要求，把生活的一切不顺都归因于我，把气全撒在我身上。正值青春叛逆期，我在爸妈习起为常的打骂中，常常有离家出走的念头，甚至想到了死，但我想想奶奶的话：“你不能想不开去寻死啊，要不然你对不起我从小养育你。”真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为了逃避家庭，我常常一个人跑去奶奶家找她倾诉，寻求片刻的精神安慰。在我和爸妈搬出去没多久，就听到奶奶给大伯打电话：“儿子，搬回来吧！他们已经走了，当初让你们先搬出去，是想借机把他们赶出去，你们若不走，他们也会死活赖着！”噢，原来奶奶和大伯他们早就沟通好了的。
奶奶接着又对我说：“小子，其实我是舍不得让你跟着你爸妈受罪的，但是当时的局面你也看到了，我若不狠下心连你也赶出去，你爸妈恐怕也不会相信我已经万念俱灰，但是你放心，如若将来真被你妈赶出家门，奶奶还是会收留你的…….”我听完眼泪唰唰地流下来。
伯父伯母一家又重新搬回来和奶奶一起住了，但是迫在眉睫的贷款债问题需要解决，奶奶决定让伯父从银行贷款出来把原来我爸欠下来的先还了，把房子过户到伯父的名下，然后再自己慢慢还银行，相当于重新供楼。奶奶也去问过二手房中介，目前这套房子价值差不多60万，我爸整这么一出，最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吃力不讨好。
和我妈相处时间越久，矛盾就越多，以前还有奶奶帮忙应付，现在什么都得靠自己忍受。在一次我带同学回家被我妈当着同学的面责骂之后，我积压了多年的怨气一下子爆发了，与她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我妈恼羞成怒，把我的衣服塞进袋子全仍到门口去，嘴上骂骂咧咧着：“吃我的用我的，养条狗都好过养你！”
天未亮，我带着收拾好的东西走出家门，于是就出现了文章开头的一幕。
雨停了，我的泪也流干了，思来想去，我还是只能找奶奶，我拖着行李来到奶奶家，敲开了奶奶家的门。奶奶一见我拿着行李，眼眶就红了，哽咽着说：“我早就料到会有今天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进来吧，快！” 伯母这时也笑脸相迎，后来我才知道，为了说服伯母接纳我，奶奶和伯父费了很多心思，我由衷地感谢他们！我想，我既是不幸的，也是万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