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 孟子·离娄下

孟子曰:“君子所以异于人者,以其存心也。君子以仁存心,以礼存心。仁者爱人,有礼者敬人。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有人于此,其待我以横逆,则君子必自反也:我必不仁也,必无礼也,此物奚宜至哉?其自反而仁矣,自反而有礼矣,其横逆由是也,君子必自反也:我必不忠。自反而忠矣,其横逆由是也,君子曰:‘此亦妄人也已矣。如此,则与禽兽奚择哉?于禽兽又何难焉?’是故君子有终身之忧,无一朝之患也。
翻译:此亦妄人也已矣。如此,则与禽兽奚择哉?于禽兽又何难焉?

解答:本选段表现了孟子什么样的观点?

第1个回答  2009-02-02
礼作为一种文化规范,它将人与禽兽区别开来。孟子以为:“人之有道也,饱食、暖衣、逸居而无教,则近于禽兽。”[1](《孟子·滕文公上》)孟子强调的教,不是别的什么内容,而是指礼乐文化,教的内容是教以人伦。孟子称,礼乐文化是人在渴求与动物相区别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从生物学的意义上看,“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离娄下》),但从社会文明的意义上看,正是这种“几希”的差异,才得以使人与动物区别开来,它是人所以异于禽兽的根由。孟子以为“礼”产生于远古时圣人对人的自在状态的忧虑,“圣人有忧之,使契为司徒,教以人伦: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叙,朋友有信。放勋曰:‘劳之来之,匡之直之,辅之翼之,使自得之,又从而振德之。’”(《滕文公上》)人与动物相区别的一个基点就是在群体生活中,人能自觉地不期然地结成五种基本的社会关系,即父子、君臣、夫妇、长幼以及朋友之间的关系。人作为群居的动物,在人与人相处过程中,已摆脱了动物界的自在性,于是便产生了调节人与人之间关系的规范,有了“应当如何”与“不应当如何”的观念,这就是礼文化观念的直接起源。

在孟子看来,社会生活中的这五种关系,除了“父子有亲”带有血缘的自然因素外,(同时,这种自然因素也是人类所独有的,尽管在其他动物中,它们或许知其母,有舔犊情深的母子依赖关系,但是,知道“父子有亲”的,必然是人类发展到对偶婚阶段的产物。)其他四种关系,也纯为人类所独有,而且这种关系,不会在百姓中自动地产生,并保持下去,它需要先知先觉们不倦地督促、纠正、帮助众庶,使他们各得其所,然后加以提携和教诲,才会存在于社会生活之中。

在孟子的礼学体系中,这种人伦关系居核心地位的是父子、君臣关系。父子关系体现了家的范围内以“亲亲”为主的原则,君臣关系则体现了国或社会公共空间中的“贵义”原则。它们分别代表了家、国的两个方面,它们神圣不可侵犯。对于宣传动摇这两个方面的任何理论的人,孟子都不惜斥之为禽兽。“杨朱、墨翟之言盈天下。天下之言不归于杨,则归墨。杨氏为我,是无君也;墨氏兼受,是无父也。无父无君,是禽兽也。”“杨墨之道不息,孔子之道不著,是邪说诬民,充塞仁义也。仁义充塞,则率兽食人,人将相食。”(《滕文公下》)杨朱为我,废弃君臣关系,被孟子痛斥为禽兽。但是,按照孟子自身的理论,所谓“将大有为之君,必有所不召之臣”(《公孙丑下》),从表面上看,这种“不召之臣”似乎也表现了一种“无君”的踞傲,但,他并不象杨子那样一味地“为我”,他要求建立一种新型的君臣关系,认为“有为”的君主,必是那种“尊德乐道”之人,他们对待“不召之臣”的态度是礼贤下士,做到“欲有谋焉,则就之。”(《公孙丑下》)孟子所谓的不召之臣,只不过是以自贵其德而向君主叫价的救世者,而非是“拔一毛利天下而不为”的自利之徒。相反,一旦为君主所赏识,他必然汲汲于“正人心,息邪说,距诐 行,放淫辞,以继三圣”(《离娄上》)的宏伟事业。

同样,在被孟子视为“无父”的墨者看来,儒家的差等之爱,若作彻底的推论,也会成一种“无父”的为我说。《墨子》里有段话就对“差等之爱”作了一个恶意的推论,儒者巫马子对墨子说:“我不能兼爱。我爱邹人于越人,爱鲁人于邹人,爱我乡人于鲁人,爱我家人于乡人,爱我亲于我家人,爱我身于吾亲。”[2]最后一句“爱我身于吾亲”,这本是儒家差等之爱的应有之义,经墨家推到极至,却使它与儒家强调的孝道不合。从思维方式上看,儒家的差等之爱是一种外推,是以自身与亲的关系作为基点的,是一种爱的逐渐扩张,是在保持“亲亲”之爱基础上的扩张,而不是一种内敛式的爱的递减,否则,就会走向“为我”,由此可见,儒家的差等之爱,是不具备可逆性的。儒墨的差别是一种普世之爱与差等之爱的区别,它们反映倒不是文明与野蛮的对立,相反,它们倒构成了文明发展史上“先进”与“后进”的两个阶段。

在“人禽之辨”的讨论中,孟子将“仁”内化为一种心理感受,竟而升华为道德的自觉意识。孟子认为人之所以为人,人高于动物的地方在于礼乐道德规范背后的心理差别,“无恻隐之心,非人也;无羞恶之心,非人也;无辞让之心,非人也;无是非之心,非人也。”(《公孙丑上》)但是单纯的心理差异,还不足以将人与动物区别开来。现代动物学研究表明,在体现恻隐之心的爱幼方面,不仅猿类,而且其他种类的许多动物都会表现得“义无反顾”,因为爱幼完全是自然界赋予动物的求生本能,这种“爱幼”的恻隐之心,利于个体求生与族类生命的延续,也符合动物界的自然法则。同样,动物界中还存在一种动物群体在对抗另一种动物群体的进攻中所表现出的“是非之心”、动物界中所存在的对偶婚所表现的羞恶之心,以及道德家们有时为了论证“名教出于自然”,指出“蜂蚁犹有君臣,犹有父子”等等。这些都证明高等哺乳动物的群体生活、伦常秩序、同类相助、亲子之爱等,并不比人类逊色多少,有些方面甚至还胜过了人类:狼不吃狼。相反,人类从蒙昧时代起就自相残杀,西方人说一部人类史就是一部战争史,中国人说一部二十五史就是一部“相斫史”,[3]这说明单纯的动物式的心理差别,不足以将人与动物区分开来。事实上,在先秦的儒道相难中,《庄子》记载:“商大宰荡问仁于庄子。庄子曰:‘虎狼,仁也。’曰:‘何谓也?’庄子曰:‘父子相亲,何为不仁?’曰:‘请问至仁。’庄子曰:‘至仁无亲。’”[4]显然,庄子所理解的“仁”及其所体现的恻隐之心,不是人所特有的社会品性,而是动物所共有的自然本性、本能。对这种自然本性返归、实现得越彻底(“至仁”),也就是摆脱人为的、社会道德规范的“仁”越彻底,从而在自然人性复归的目标下,否定了儒家以“仁”为核心的礼乐文化的独特性。

孟子虽然调强“仁”作为礼的内在先验依据,竟而在一定程度上,将恻隐之心、羞恶之心、是非之心、辞让之心看作是人与动物界的区别之一,但他的认识并不就此止步。他认为:“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舜明于庶物,察于人伦,由仁义行,非行仁义也。”(《离娄下》)这样,能否将此“恻隐”之类的心理感受,常存于心,并发自内心地去实行,是“人所以异于禽兽”的根源,也是文化精英与一般众庶的差别,人能自觉地创造礼乐文化规范是人与动物界的差别。人所具有的这种道德自觉,并不是为了刻意地用一些条条框框来限制自己,相反,构造“明于庶物,察于人伦”的礼乐文化,正是为了把自己从动物界的限制中解放出来,是对人性的一种提升,也是人优越于动物的证明。

卡西尔说,“对于统辖一切其它有机体生命的生物学规律来说,人类世界并不构成什么例外。然而,在人类世界中我们发现了一个看来是人类生命特殊标志的新特征。[与动物的功能圈相比],人的功能圈不仅仅在量上有所扩大,而且经历了一个质的变化。在使自己适应于环境方面,人仿佛已经发现了一种新的方法。”“人不再生活在一个单纯的物理宇宙之中,而是生活在一个符号符宙之中。语言、神话、艺术和宗教则是这个符号宇宙的各个部分,它们是织成符号之网的不同丝线,是人类经验的交织之网。人类在思想和经验之中,取得的一切进步都使这个符号之网更为精巧和牢固。”[5]孟子将人禽之别定位于对礼乐文化的构造,与卡西尔的观点,确有异曲同工之妙。其实,在人禽之别方面,人除了用礼乐文化文饰人的生活关系之外,人在适应自然界的方式上,也与动物迥然有别,这方面的差异我们在《周礼·大司徒》中可以看到。

在辨析人与禽兽差异的过程中,孟子首先是从人的“类”属性入手的,认为人作为一个统一的物类是有共性的:“尧舜与人同耳”(《离娄下》),“圣人与我同类者”(《告子上》),这种共性是圣凡所共一、共有的。那么,人的共性何在?孟子以为:“故凡同类者,举相似也,何独至于人而疑之?圣人与我同类者。故龙子曰:‘不知足而为屦,我知其不为蒉也。’屦之相似,天下之足同也。……口之于味也,有同耆焉;耳之于声也,有同听焉;目之于色也,有同美焉。至于心,独无所同然乎?心之所同然者何也?谓理也,义也。圣人先得我心之所同然耳。故理、义之悦我心,犹刍豢之悦我口。”(《告子上》)在这里,孟子把人的共同点归结为三点,一是体貌相似,所谓“天下之足同”;二是感觉相同,易牙认为是美味的东西,我也会认为是美味;三是心对理、义的认同,这是人性中最重要的一点,能否保持它,是自为的人与自在的人差别,也是圣凡的区别;在这种“类”的共性基础之上,孟子从制度、心理、以及道德自觉等方面,进一步将人与禽兽区别开来。而这些与禽兽相区别的内容,可以内敛地反映在“礼”这一概念上来。

人禽之辨也体现在人的交往态度中,孟子对人与人的交往,强调必须注重礼的实质性内容。孟子说:“食而弗爱,豕交也;爱而不敬,兽畜之也。恭敬者,币之未将者也。恭敬而无实,君子不可虚拘。”(《尽心下》)强调恭敬之心,是在送礼之前就具备了的。就是说,在人与人的交往关系中,有几种迥异的态度。一种仅是让别人像猪一样地活着,这就是“豕交”的态度;一种是“兽畜”,这是一种爱而不敬的态度,他可以像宠爱小狗小猫一样地畜养你,但他并不将你看作是人;而真实的合于人的尊严的交往,只能是发自内心的“恭敬”。

存心,才能真正有礼;礼非徒仪节,必以敬人为本。孟子曰:“君子所以异于人者,以其存心也。君子以仁存心,以礼存心。仁者爱人,有礼者敬人。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离娄下》)如果一个人以仁心、以礼、以忠对待别人,依然遭受他人的蛮横无礼,那么,我们只能遗憾地说,这种不能识别仁、礼、忠的人,与禽兽无异。因为没有仁、礼、忠教养的人,是不可能识别别人的文化教养的。因此,文明与野蛮的分野,就在于一个人是否具有敏感的心灵,是否把人当作人来尊重,以及在对待人事方面,是否具有尽心尽力的认真精神。礼作为文明的表征,是与人的心灵相联系的,它要求对人的尊重是发自内心的,而不仅仅是徒有其表的。

参考资料:http://www.studa.net/guoxue/060405/15021361.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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