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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风中密码》的姊妹篇

第1个回答  2008-06-09
你说的是哪篇,我看她文章那么久了,没有听过啊。以下是她写的《风情》,但是我知道,那个《风里密码》没有什么姐妹篇咯。
还有,或者,你描述一下文章内容?
以下是原文:
开往安徽的火车是那种老式的军绿色列车,方头方脑,因为年岁久远而散发着疲惫的气息;它在那样一个清风凛人的夜晚静静地停泊在凹进去的轨道里,庞然大物,纹丝不动,像船。
我在车厢里发现它的窗是可以打开的。长久以来,经常往返于南京与上海之间,看多了那些轻巧精致的封闭式车窗,镶着灰色的软橡皮边,四角有漂亮的弧度,玻璃一尘不染;透过它们可以清晰地看见一掠而过的蒸腾着生机的油表色田野,颀长的小树,苗条灵巧的白色的羊,可是,没有感觉。没有风,没有植物清涩的香味,没有流水触摸下泥土的呓语,那些风景就像压在薄膜里的干花,鲜艳、荼靡,可是纸一样的薄。但这列火车的窗子不一样,它们是最旧的那种式样,在中间分两层,如果用手同时按下两边下角的开关,使很大的力气往上提,就可以哗地打开半扇窗。这个时候坐在窗口,就觉得外面的声色世界一下子活啦,那些无声的默剧生动上演,所有的干花都要绽放。我就坐在这样一扇打开的窗边,一直有枕木腐朽的甜香味道飘进车厢,融入很多昏昏欲睡中散发的沉靡气息里。而火车在凌晨的寂静的土地上轰隆而过,平行间或相交的黝黑轨道像无尽的脉络,纵横联通在中国大地上。在还未褪去的灰蓝色夜色里,呼吸般暗暗起伏的田地在后退,线一般百转千回的埂堤在后退后退,冰蓝色凝眸般明亮的水湖是大地的眼睛,它们也在后退后退后退。天地间什么都睡了,远了,去了,只有我们在前进。
车到安徽县,我们下车,是凌晨五点左右吧,空气是朦朦的蓝,并且潮湿。用力嗅一嗅有水汽的森凉味道。街道上空无一人,路灯的光让水汽罩着,远看过去绒的一团,像橙色的一朵蒲公英花,在透明的蓝公的背景下静静绽放。在这一天中光影交换的刹那,天空以看得见的速度亮起来,光线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变化,是一天中最奇妙的魔法时刻;路边的白玉兰在晨色中开出一树的花,没有叶的花树显得单纯而热烈,洁白的花啊好像有光泽一样,闪闪烁烁,每一朵都明亮,像是被清晨的第一束阳光点亮的星星——一直有很多人以为星星是银色的,星星怎么会是那种冰凉冷清的颜色呢?星星的颜色其实,是洁白。
天亮得很快,街上渐渐有行人走过,是远离都市的小镇上的人,眉毛描成过气的深黑色,披一肩无精打采的棕黄头发;卖早点的木车一路飘散豆子的香味。我们在街边谈好一辆电力三轮车,城市里叫做“马自达”的,车主因为是县城的人,落魄一点也不丢下“城里人”的骄傲,他拍拍他贴着可口可乐宣传画的铁皮车厢,说,要我的车子开到乡下去呀,那种地方根本连路也没有嘛!——也不看看他的宝贝车其实不过三个轮子托一个“铁皮箱”。车子开出不到十分钟果然就上了一条田埂小路,黄土的路面因为连日晴朗扬起了一人高的尘埃,路开得修长现时蜿蜒,很窄,只要有牛车擦肩现时过,就会把一根根的干草落在车厢里;我从车厢开“窗”的位置总看见那些牛,它们的眼睛大现而潮湿,茶色的,温和纯净,像小的孩子。那样的目光让我从心的里面开始安静。
我们的第一站是棠樾牌坊群,这是自宋朝起就聚居在棠樾村的鲍氏家族,用了四百多年的时间在村子东首陆续建起的七座明清牌坊。在我看来它们虽然有的表忠,有的表孝,有的表节,有的表义,但风格上几乎一样,是那种高大而单薄的白麻石建筑,卷草式,四柱、磉墩安放在高高的基石上,古朴雄伟,挑檐下龙凤板上是“圣旨”或是“御制”字样,显示着来自皇族的无上荣耀;石料由于长久暴露于风露雨水中而带上暗淡的灰色,可是高高地仰望上去,在下额坊上镌刻的镂空花纹里,一小格一小格地透露明亮的天色,整个牌楼像剔透的工艺品,这一刹那,它的精致覆盖了它的庄严。
比牌坊群更吸引我的是棠樾村的鲍氏古民居。那些是灰白斑驳的墙面隐隐显露着内部的青砖,远远望去,支离的,清淡的,安静的,和缓的,像画家笔下青灰色的油画。很多明清时期的老屋子空无一人,算作景点,却又无人看管,一间一间空荡荡地穿梭着见不到阳光的风,那风从打开的木板大门掠过去,门上的红漆早已褪成暗而无光的酒红色,一道一道大的裂纹自上而下,像一些空洞的语言。你可以在任何一个老屋的门栏窗格上看到徽州著名的木雕,简单地做成一引起环环相扣的矩形,复杂的则是缡纠缠的花纹,在露出木色的粗糙的窗格上,开出一朵一朵不败的花。那些繁盛的藤类植物旖旎而缠绵,柔化了窗子和门的方正框架,令我常常在推开一扇门的时候,在那长而尖细的“吱”的一声中,心里浮上来静和安详的感情——而那个瞬间,我穿黑色的防雨布外套,长及膝盖,一头短发在穿堂风里凌乱地飘。
离开棠樾,约好的司机开着他灰扑扑的小车把我们载去古镇唐模,中间路过大片的田野,三月时候的田野一片金黄,这一方灿烂的土地就像阳光诞生的地方。唐模的入口是一棵唐朝的银杏树,树冠如花盛开,水绿色的叶子一小片一小片散发着初春植物新鲜的汁液味道,水般森凉,就像刚切开的黄瓜的那种清香。唐朝的特色是它的水口。所谓“水口”其实是一个人为的设置,在水流处用大块的青石作拦截,把水流切成一段一段。水口的水源似乎来自山上,时而有浅肤色的花瓣顺流而下,星星点点暗示着远地的春光。唐朝的门票是一张32K的木刻画,纸张粗糙,口红色的图案印的是一个手举如意元宝的大肚僧人,正上方有一个方形印章,书有“唐模福缘”四个篆体字,古朴生硬,是唐模福运风水的象征。我们的计划是从唐模步行到呈坎,途经潜口,沿途都是古民居群,按照预算到达呈坎应该是傍晚,然后就可以找一块平坦的地方支起帐篷露营,结束今天的行程了。这一段大约需要七小时的路程。自唐模的古村开始,买了一张票,接下去的一个又一个村子权当景点,而奇妙之处就在于此——那些古村大多数都还住着人,村里的人们过着他们自己的生活,男婚女嫁日耕夜息,用好奇的目光打量偶尔经过的来自外面世界的旅人,却不知道他们自己才是“风景”,是买了门票才能看到的“景点”。
过“水口”不远是一条水街,曲折延伸的水道上架起一栏一栏石料的桥板,长久以来沟通着两边岸上的人家。我们因为选择了一个非“旅游时节”的日子,因而有幸看到了这儿真正生活化的一面:到达水街的时间大概是正午12点左右,阳光落在皮肤上有不易察觉的温度,水道两边的木结构住宅在背着太阳的一面投下巨大的灰色影子,而阳光充足的门前,有老人摆出藤条的矮凳来,三三两两地闭着双目静坐;她们的背那儿深深地驼着,嘴巴瘪进去,眼角微微地坠下来,那是经历了风风雨雨的表情,她们这种年龄,是不是已经可以无声无视无感于声色世界了呢?一个老人的脚下蜷着黄色的猫,在正午强烈的阳光下把眼睛眯成一条线,肚子那儿长长地一起一伏;还有小孩子穿了灰得没有颜色的褂子,双手握着半截甘蔗,出神地看脚边的蚂蚁无目的地爬。——在那一秒钟,影不动,人不动,风不动,我不动,只有河水缓缓地流,静谧像一颗投入清茶的方糖,在空气里一圈一圈化开来,化开来,此刻一瞬间的境界,没有一点破绽,若彼岸之美满。我想,很低多人忙碌一生所求的,是不是就是这样的一刹那。
很长的水街走过去,便是无边的起伏的金色田野,中间一条黄土道弯弯曲曲向远处延伸;这是正午时候,路上没有一个人,我只感到四周充满阳光的寂静如蜜糖一样嗡嗡轻响,是真正的纯粹的寂静,偌大的土地上鸟不啼,虫不鸣,风不吹,水不流,以至于那一刻我以为,全世界都屏住了呼吸。在这样的小路上走了一个多小时后,我开始对周围一成不变的景色感到单调——视野里永远是土的沙黄、茎的青绿和花的赤金,好像一切都是这三种颜色组成的——而就在这个时候,眼睛里突然出现一片红来,竟是一个小小的烧砖的窑,上面用灰瓦搭出个顶来。砖窑的四周一层一层堆的都是成品的红砖,那么多那么多红砖整齐地排在一起,地上散落着一层朱红色的细砖粉,在经历了那么久的绿色黄色之后,这一方火红的土地像一个礼物,给我以意料之外的欢喜。
两小时之后到达潜口,首先入目的便是一座古旧的塔,问了一下当地的人,他们也不清楚它有什么历史,只是定定地用眼光打量我们,于是我们决定自己去看一看。走近了才发现这个塔已经废弃很久了,似乎现在被改作了牛棚,因为底层的四个门洞外口都堆着牛粪,离门一米远的地方还卧着一头酱黑色的牛,听见了动静便扭着脖子看我们,漂亮的棕色大眼睛像被掌心捂热的宝石一样温润。我们从它身边走进塔内,这是一个中空的塔,地上铺了很厚一层干草,从四个门洞进出的风使塔的内部形成一股小小的盘旋的气流,干草的碎屑就在这看不见的奇妙轨道中一圈一圈旋上去,在半空中落落浮浮,久久不散。塔的四壁有明显的凹进去痕迹,却光光的没有东西,在很久很久以前,我相信那儿应该端坐着慈悲的佛的,他们有描金的脸膛和朱砂的唇,在青烟缭绕中将世间悲欢了然于心;而现在这儿只剩下空空的四个凹痕,只有当风中的碎草以神秘的姿态沉浮于中空时,才让人要忍不住去想一想,这儿是不是还留下了什么。后来我站在塔的中心仰起头看向塔顶的时候,忽然间周围的气流以我的身体为中心盘旋而上,那一刻我觉得我的头发像大海深处开出来的一朵花,柔软地舒展地浮在空气中——而就在这一瞬间我感到了那种力量,它是存在的,很强大,我看不见它。但是我不害怕它。
潜口这个地方往呈坎去,当地的人告诉我们要搭一种叫“蹦蹦车(音)”的交通工具,那个粗壮的女人热心地帮我们在路口拦下了一辆,样子就像缩小版的有篷货车,在驾驶室后面的“货仓”部位放了两条长凳;这样的车子开在田间坑坑洼洼的干土地上时,只见车过处黄烟滚滚,尘土气扬,而车上的我们则被颠得人也要飞起来。
到了呈坎只觉得说话时都有灰沙在牙齿间打磨。呈坎这个村子是始建于汉末,至今保存完好的古村落,有朱熹赞言“呈坎双贤里,江南第一村”。整个村落按《易经》布局为二圳三街九十九巷,如八卦迷宫,错综复杂。从村口进去,最先入眼的便是一条河流,这时候是下午四点左右,夕阳把河边的蒿草涂抹得异常美丽;浅滩上有一群牛在长长短短地低叫着,周围几只草鸡扑扇着翅膀走来走去。我是第一次听到那么多牛一起发出叫声,那种感觉像悠远绵长的呼唤,让人听了直想停下脚步,不走,不走;而在村里破旧的房壁上,我看到了红色的大字标语,是真正文革时期留下来的,颜色暗得发黑,却渗入墙壁,在那儿烙下深深的历史的见证。这也是我第一次亲眼看到“文革”的痕迹,那个红色的轰轰烈烈的时代,被我的朋友祁又一认为是“对年轻人来说最浪漫”的一段时期,虽然现在我看见的只是一星皮毛,它的背后却是一代人曾经不可动摇的红色信仰。
天色转暗的时候我们到达了村子的边缘,靠着山,是一大片田地。同伴很快选中一块收割过的地,面积不大,土质粗糙,上面潦潦草草地留下来几丛未收干净的茬子。在黄昏里桔红色的天光中,田边一条从山上流下来的溪水像绸质的裙带一样干净和纯粹,水面衬映着树木散碎迷离的倒影,那些树爱慕地凝望着它自己的美丽影子,可是永远抓不住它。在这一块田地上露营,地面平坦,背面有山挡着风,田边也有山上来的最干净的水,这是最好不过的选择。我们趁天边还未褪尽红霞的时候合力把折叠帐篷撑起来,这时候空气的颜色还是温情的芒草黄,而不到一分钟,最后一抹红霞突然消失,天色飞快变成透明的深蓝。这一整片田地刹那间暗淡下来,只有小溪在树丛里闪出玻璃样绰错的光芒。
在这样的一个偏远小村里,天色黑了就预示着一天的结束,即使现在才六点左右,在遥远的我生活的大都市里,醉心于夜生活的女孩子才刚刚对着镜壁把混了闪粉的水色乳液抹在单薄的锁骨上。而现在,我站在帐篷前的空地上,水流的声音清而澄明,背后的山上一阵一阵地响起风过竹林的脚步声;满天满天都是星星,密而且亮,就像一场冻结的大雨,——这是城市里消失已久的媚人的星空!渗入星光的空气是乳白色的蓝,在离我不远的水边,一截发黑的腐烂的木头旁开出一丛水红的花,那些花朵没有蕊,仿佛一只只由于苦苦思想着什么而合上的眼睛。这是在黑暗里红了的花,也许白天就离开了,这时候我看见它,记住它,是千古的缘份吧;可是那么多外傍晚啊,我坐在上铺抱着软枕听电子音乐,或者穿洗不干净的牛仔裤去“家乐福”推空空的购物车,甚至往眉稍扫象牙白的眼影然后一言不发地在学校小舞厅的黑暗角落坐到散场,——我从来,从来都不知道,在这些时候,是不是有一朵花开了,香了,榭了,散了;那么多花在夜里红了,我们不晓得。
八点左右进帐篷休息,钻进睡袋躺下之后,只觉得那道溪水是从枕边流过去的;我想我一辈子也没有和土地这样亲近过,隔了防潮垫都觉得泥土里的湿气一阵阵浮上来,而人在柔软的睡袋里,紧一紧皮肤,是非常舒服的感觉。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凌晨三点左右被冻醒过来,居然头脑很清爽;不像有时候在学校睡上铺突然惊醒,脸颊冰凉凉地湿着,要在黑暗中想很久,才会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在另一个城市,而在我失神的那一小会儿,脑袋是像箍紧一样的痛。可是现在,在这寒湿的凌晨时分,我却觉得人有说不出的清爽,身体那么轻。我忍不住裹着睡袋坐起来,拉开帐篷的门——那一刹那,我想我的眼睛看到了全世界最漂亮的风景——那是一片冰白。所有的东西都在蓝色空气中晶莹地亮着,而凌晨三点的春天,晨风里新鲜的青草香久久不散。
天色是一寸一寸地转亮,有一些植物在醒来,有几朵花要睡了,天亮了我们就要离开,我是属于城市的孩子,买工厂里批量生产的“泉水”,想闻一闻植物味道就往动脉那儿洒几滴纯草味的男用古龙水。我想我会永远不忘记这儿的一切,然后丝毫不改变自己的生活。
晨光里不远处有一株不知名的树,叶子很稀疏,却有一树的六瓣小花静静地开,——那些花朵开得没有一丝犹豫,全心全意,让你没有理由不相信,很多时候,春天播洒花瓣,不是为了未来的果实,而只为了这一刹那的灿烂。
这个时候,临去的夜在早晨闭着的眼睛上轻轻一吻,成为晨星中不尽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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